【三:鼎鸣传讯,咸阳暗流】
九鼎的震动渐渐平息,鼎身的甲骨文恢复柔和的金光,地宫顶部的钟乳石不再往下滴落汞珠。徐岚捡起芈厌掉落的玉佩,指尖抚过裂痕处,竟发现背面刻着细小的楚文:“咸阳,望夷宫,章邯”。他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望夷宫是赵高的居所,章邯现任少府,掌天下兵器铸造!他们竟勾结到了一起!”
孟贲正将昏迷的役夫解绑,这些人面色青紫,嘴唇干裂,显然汞毒已侵入五脏。他发现每个役夫口中都含着枚青铜小鼎,鼎内残留着未融化的汞锭:“这些人是被强行灌了汞毒,还好定魂锣震散了部分毒素。” 他突然看向阿石,少年眉心的淡纹不仅没加深,反而比来时更浅了些,“你眉心的纹怎么没变深?”
阿石摸了摸眉心,指尖触到一片温润:“残片的光碰到它就变淡了!昨天夜里主母托梦给我,说这是‘鼎心纹’,能护我不受巫毒侵害。” 他突然举起掌心残片,兴奋地递到两人面前,“你们看,上面多了个字!” 三枚残片上竟同时浮现秦篆 “誓” 字,金光流转间,隐约传来九鼎的嗡鸣,似在回应这无声的盟约。
徐岚突然明白,巴清早将一切安排妥当。从赐下残片到传授秘术,从定魂锣到《归藏易》,这位传奇女子用一生布下了对抗楚巫的棋局:“这是鼎革之誓!主母是想让我们联手,阻止赵高和楚巫的篡国阴谋!” 他将残卷小心翼翼塞进阿石怀中,又用帛书仔细包裹好,“我们得立刻赶去沙丘,提前通知秦始皇 ——”
“不必了。” 地宫入口突然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十余名身着玄甲的卫士鱼贯而入,为首者腰悬鎏金虎符,甲胄上刻着蒙家军特有的狼头纹。卫士长躬身行礼,声音洪亮如钟,“陛下已经知道骊山异动,派末将前来接应三位回咸阳。”
孟贲警惕地握紧刀柄,青铜刀在火光中泛着寒光:“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主母的信从未提及地宫位置。” 卫士长从怀中取出一枚青铜令牌,牌面刻着巴清的 “清” 字印章,边缘还嵌着三颗丹砂:“是巴清大人三年前给陛下留的秘信,说若骊山九鼎异动,可凭此牌联络持有鼎片者。信中还画了地宫密道图。”
徐岚接过令牌,指尖在边缘摸索片刻,突然按住三颗丹砂转动。令牌背面竟弹出细小的青铜滑片,上面刻着墨家密语,他用指尖蘸着鼎身金光破译后,脸色骤变:“信里说咸阳宫有‘鼎贼’,是李斯旧部,藏在少府之中!” 他突然看向卫士长,目光锐利如刀,“你是蒙恬将军的人?除了他,无人知晓墨家密语的解法。”
卫士长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徐巨子好眼力。蒙将军察觉赵高近期频繁接触方士,上月更借少府之名调走三百名铸剑工匠,行踪诡秘,特意让末将在骊山布防。” 他压低声音,凑到三人耳边,“陛下东巡的队伍里,已有十七名宫人被查出身楚地,且眉骨处都有淡色巫纹。”
阿石突然指着居中的大鼎,那里的甲骨文竟重新排列,组成一行鲜红的篆字:“沙丘有劫,鼎碎人亡”。字迹凝而不散,宛如用鲜血写就。徐岚脸色发白,想起巴清曾说过九鼎能显吉凶:“主母的预言从无差错…… 我们必须赶在陛下东巡前揭穿阴谋,否则不仅陛下有危,整个大秦都要陷入内乱!”
【四:誓约同往,剑指咸阳】
孟贲将三枚残片用牛皮绳系在腰间,紧贴心口的位置,残片的温度让他想起巴清在巴蜀训练赤霄军的日子。那时她穿着粗布短衣,手把手教矿工出身的士兵们辨识巫毒,说:“我们守的不是秦室,是天下苍生。” 壮汉握紧青铜刀,刀刃映出他坚毅的脸庞:“我去召集赤霄军旧部,那些弟兄现在都在巴蜀丹砂矿待命,只要看到残片就会响应。” 他顿了顿,补充道,“主母说过,赤霄军是用来‘鼎革’的,不是用来争权的,若将来新君不仁,我们照样要举刀相向。”
徐岚正用青铜丝修复机关臂,核心的齿轮已重新校准,只是外层的护甲还需墨家工坊的秘料才能复原。他闻言点头,从怀中摸出半块墨玉虎符:“我去联系墨家在咸阳的据点,城南朱雀街的铁铺老板是墨羽师兄的弟子,凭这符能调动藏在地窖的机关兽。” 他将一枚刻着 “巽” 卦的墨玉符递给阿石,符面嵌着细小的铜针,“这枚符能召唤墨家‘飞鸢’,危急时刻捏碎即可,记住要对着东南方。”
阿石握紧定魂锣,锣柄的檀木已被他攥得发热。胸口的残片微微发烫,像是在呼应他加速的心跳:“我能认出楚巫的巫纹,主母教过我辨识方法 —— 真巫纹遇丹砂会变红,假的只会发黑。” 他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个油布包,里面是块鸽子蛋大的丹砂,“这是主母给我的‘醒神砂’,磨成粉兑水喝,能解轻度汞毒。”
卫士长突然插话,语气带着急切:“赵高的人半个时辰前已封锁了骊山出口,说是追查逃犯。怀清台那边也被监视了,我们得从密道走。” 他指向地宫深处的暗门,门楣刻着墨家的 “非攻” 二字,“这条密道是墨家当年为巴清大人修建的,直通骊山之外的驿站,出口有蒙将军的人接应。”
三人跟着卫士长走到九鼎前,孟贲突然单膝跪地,手按残片,金红色纹路顺着他的手臂蔓延至地面:“我孟贲在此立誓,必护残片周全,助主母完成鼎革大业,若违此誓,甘受鼎噬之刑!” 徐岚和阿石也跟着跪地,三枚残片同时发出金光,与九鼎的嗡鸣共鸣,在地宫上空凝成巨大的鼎形虚影。
“出发!” 徐岚率先起身,机关臂的青铜爪开合自如,已能正常发力。阿石敲响定魂锣,清脆的声响在密道中回荡,惊起栖息在暗处的蝙蝠,蝙蝠飞过之处,墙壁上的墨家夜明珠随之亮起,照亮前行的道路。
密道尽头的驿站外,三辆蒙着黑布的马车早已等候,车夫都戴着遮住半张脸的斗笠,腰间挂着狼头令牌。徐岚掀开车帘时,突然发现车座下刻着一行小字,是巴清特有的铁线篆:“残片合一时,九鼎现真容,楚巫终局处,丹砂化玄龙”。他心中一震,回头看向骊山的方向,那里的九鼎仍在散发着微光,仿佛遥远的星辰。
马车驶离驿站时,阿石突然指着窗外,兴奋地拍了拍孟贲的胳膊:“你们看!” 天空中竟浮现出玄鸟的虚影,青绿色的羽翼遮去半边月色,但转瞬便被一阵金风吹散。孟贲握紧刀柄,指节泛白:“是芈厌的余党在传信,他们定是发现阵破了,咸阳的好戏要开场了。”
徐岚将残片按在车窗上,金光透过窗缝照向远方的咸阳城方向,那里的宫殿群在夜色中若隐若现:“主母用魂镇鼎,我们用剑立誓。当年吕不韦说‘鼎革者,顺天应人也’,这一次,我们要让‘汞竭秦亡’的谶语,变成‘鼎革秦兴’的结局。”
马车在夜色中疾驰,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声响与残片的嗡鸣交织在一起。三枚残片在车内散发着温暖的金光,仿佛巴清的目光,正注视着他们驶向咸阳的战场。而地宫深处的九鼎,仍在缓缓嗡鸣,像是在等待残片合一的那一刻 —— 那时,真正的鼎革,才会开始。车窗外的风突然变得凛冽,徐岚知道,一场比玄鸟焚天阵更凶险的风暴,已在咸阳宫酝酿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