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汞流奔峡:地脉驮毒雾】
骊山崩塌所引发的剧烈震颤余波,如同一股强大的冲击波一般,以惊人的速度穿越了三川之地,然后一路疾驰,跨越了八百里的距离,最终抵达了巫峡江面。
这股余波在江面上激起了一连串细碎的涟漪,仿佛是大自然对这一巨大事件的回应。而在这波涛汹涌的江面上,一艘巨大的赤霄军旗舰正稳稳地航行着。
巴清静静地站在旗舰的甲板上,她的身影在江风中显得有些单薄。她的目光凝视着远方,手中却轻轻地捻着半块鼎耳残片。
这块残片是她昨天从骊山的废墟中抢救出来的遗物。它原本是一只青铜鼎的一部分,但现在只剩下了半块鼎耳,上面还渗着银亮的汞渍。在江风的吹拂下,这块残片闪烁着冷光,仿佛在诉说着它所经历的沧桑岁月。
“君上,下游漂来的死鱼已堵了半条峡口。” 亲卫统领巴邑的声音带着颤意,将一具泛着青灰的江豚抛在甲板上。那畜生七窍中凝着汞珠,触地时碎裂成星点,落地处的木板当即泛起焦黑。
巴清俯身用鼎耳残片拨开江豚鳃盖,瞳孔骤缩。鳃丝间缠绕着细密的青铜锈,纹路与她怀中鼎耳的殷商铭文如出一辙。“是地脉。” 她指尖划过残片上的裂纹,“骊山汞河冲断了秦岭龙脉,顺着地下暗河淌进了巫山。”
船行至瞿塘峡口,江面忽然泛起诡异的银浪。原本碧绿的江水像是被泼了万桶丹砂熔液,层层叠叠的浪尖都裹着细碎的汞光,随波逐流间竟在水面拼出断续的甲骨文。巴清认出那是《归藏易》中的 “蛊” 卦,尚未细辨,两岸峭壁间突然传来石裂之声。
无数灰褐色的雾气从崖壁缝隙中涌出,初时如轻纱缭绕,触到江面便骤然凝实,化作银灰色的云团滚向船队。最前排的斥候船瞬间被雾团吞没,传来几声短促的惊呼便没了动静。巴清扬手抛出三枚丹砂符篆,符火在雾中炸开暗红的光团,却只照亮雾中无数扭曲的影子 —— 那是斥候的身影,他们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汞斑,瞳孔里凝固着惊恐。
“退!逆江而上!” 巴清厉声下令,同时将鼎耳残片按在船舷的青铜锚桩上。残片与锚桩相触的刹那,发出刺耳的金属共鸣,锚桩表面浮现出与残片同源的铭文,竟在船周撑起一道淡金色的屏障。雾气撞在屏障上滋滋作响,凝结成细小的汞珠滚落,在甲板上汇成蜿蜒的细流。
船队逆行了三里许,雾气才暂歇。巴清扶着船舷远眺,只见整个巫峡已被银灰色的雾霭笼罩,原本清晰可见的十二峰只剩模糊的轮廓,雾层中不时闪过银亮的光斑,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去查巫山古祠的位置。” 她转身对巴邑道,“这雾不是自然生成,是殷商巫祭的‘锁脉雾’。”
暮色降临时,斥候带回了更惊人的消息:巫山南麓的殷商祭坛遗址处,雾气最浓,且有青铜编钟的余音从雾中传出。巴清当即率三百赤霄军换乘快船,借着暮色掩护向祭坛靠近。行至半途,江面突然浮起数百具浮尸,皆是当地的巫祝装束,他们的手中都紧攥着刻有 “清” 字的木牌 —— 那是她早年在巫山布下的情报据点标识。
快船穿过浮尸阵,祭坛的轮廓在雾中渐显。那是一座三层夯土台,台基上立着十二根青铜柱,每根柱子都缠着断裂的锁链,锁链上渗着新鲜的血迹。雾气在祭坛上空盘旋成漏斗状,顶端直插云霄,隐约可见雾中有青铜色的光点流动,宛如星河倒悬。
“君上,您看那雾气!” 巴邑突然指向祭坛西侧,只见银灰色的雾霭中,竟缓缓浮现出一道丈许宽的沟壑,沟壑里流淌着银亮的汞液,正顺着祭坛的石阶蜿蜒而上,汇入台顶的青铜鼎中。巴清心头一震,那鼎的形制与骊山出土的殷商祭鼎一模一样,而汞液流淌的轨迹,赫然是《归藏易》中的 “长生卦”。
【二: 雾锁巫祠,青铜鸣古咒】
子夜时分,雾势愈发浓重。巴清率部在祭坛西侧的密林中扎营,墨家巨子随行文带来的机关罗盘始终在疯狂转动,指针上的铜珠被汞气侵蚀,已变成暗灰色。“地脉已被汞毒污染,” 随行文用银针试探着地面渗出的潮气,银针瞬间变黑,“这雾会随月相变化增强,今夜月满,正是雾势最盛之时。”
巴清正欲开口,林中突然传来一阵异响。两名赤霄军士兵押着一个浑身是伤的少年走出,少年穿着巫祝服饰,腰间挂着半块青铜令牌,上面刻着巴清专属的水银印记。“君上,他是据点的信使,藏在祭坛下的密道里。”
少年见到巴清,挣扎着扑上前:“君上!六国余孽联合方士篡改了祭坛阵法!他们将骊山流出的汞毒引入‘锁脉雾’,要借巫山龙脉复活殷商怨灵!”
话音未落,祭坛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浓雾如潮水般翻涌,原本盘旋的漏斗状雾柱突然直立,顶端的青铜光点骤然坠落,砸在祭坛的青铜鼎上,发出震耳欲聋的钟鸣。巴清起身远眺,只见雾中浮现出无数模糊的影子,正顺着汞液流淌的轨迹向祭坛聚集。
“随我去祭坛!” 巴清抄起腰间的赤霄剑,剑身上的朱砂涂层在雾中泛起红光,“巴邑,率五十人守住密道入口,若我半个时辰未出,立刻引爆矿洞中的汞雷。”
穿过浓雾时,巴清才真切感受到 “锁脉雾” 的诡异。雾气粘稠如油脂,吸入一口便觉喉咙灼烧,赤霄剑的红光在雾中形成一道狭窄的通道,通道外不时闪过扭曲的幻象 —— 有披发的巫祝在跳舞,有青铜鼎中沸腾的人牲,还有无数双渗着汞液的眼睛在暗中注视。
祭坛台基下的密道入口已被汞液淹没,巴清用赤霄剑挑起丹砂符篆,符火贴着汞液表面燃烧,竟在液面上开出一条通路。密道内壁刻满了殷商祭祀铭文,铭文缝隙中渗着银亮的汞珠,随着钟鸣的节奏微微颤动。行至半途,随行文突然停步,指着一处铭文惊呼:“这是‘血祭启阵’的记载!他们要用活人献祭,让雾障永久固化!”
密道尽头是一间石室,石室中央的石台上绑着数十名巫祝,正是据点失踪的情报人员。石台周围刻着复杂的阵法,六国余孽打扮的人正将汞液倒入阵法的凹槽中,为首的方士手持青铜剑,剑上挑着一个孩童,眼看就要斩下。
“住手!” 巴清纵身跃出,赤霄剑劈出一道红光,将方士的剑击落。方士转头看来,脸上戴着三星堆风格的黄金面具,面具眼窝处嵌着两颗水银珠,反射着雾中的寒光:“巴寡妇清?来得正好,你的血脉正是启动阵法的最后钥匙!”
方士挥手,石室四周的墙壁突然渗出汞液,化作无数毒蛇形状扑来。巴清挥剑斩断蛇形汞液,却发现汞液落地即融,很快又重新凝聚。随行文趁机启动机关罗盘,罗盘射出的青铜光网将石台上的巫祝护住:“这是‘活汞阵’,需用丹砂秘术破解!”
巴清想起怀中的鼎耳残片,当即取出按在阵法中央的凹槽处。残片与凹槽严丝合缝,铭文瞬间亮起金光。汞液毒蛇触及金光,发出滋滋的声响,化作一缕缕白雾消散。方士见状,突然将手中的青铜剑刺入自己的胸口,鲜血喷在黄金面具上,面具眼窝的水银珠骤然炸开,雾气如潮水般涌入石室。
“阵法已启,谁也拦不住!” 方士的声音在雾中扭曲变形,“这雾障会吞噬一切活物,成为永不消散的死亡屏障!”
巴清冲出石室时,只见祭坛台顶的青铜鼎已被汞液灌满,鼎中升起一道银灰色的光柱,直插云霄。雾中的影子愈发清晰,竟是无数穿着殷商甲胄的士兵,他们的皮肤泛着青灰色,眼中渗着汞液,正随着钟鸣的节奏向四周扩散。
【三: 阴兵借道,玄鸟过瞿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