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甲刚要伸手去拿,陨石突然震颤起来,表面浮现出与剑坯相同的纹路。与此同时,外面传来工匠的惊呼 —— 悬挂的剑坯正在自行颤动,剑脊的血线越来越红,像要滴下来一般。
【三:淬火惊变?宫阙焚天】
七日后的子时,骊山月隐星稀,正是淬火的吉时。铸剑坊外的空地上,墨家弟子已布下九宫八卦阵,阵眼处挖了丈深的坑,填满了从咸阳宫运来的玄冰,冰中埋着七根青铜柱,柱顶分别镶嵌着日月星辰七曜石。
赤霄剑的半成品被架在阵眼中央,剑身的银黄纹路在月光下流转,剑格和剑首已铸接完成:剑格呈龙形,龙眼嵌着绿松石;剑首是同心圆纹,最中央的圆孔中悬着颗龙血珠,随气流轻轻晃动。巴清站在阵外,身着玄色祭服,手中捧着水晶坛,坛内的龙血已变得粘稠如胶,泛着金红色的光泽。
\"时辰到!\" 公输甲高喝,拉动机关。七根青铜柱同时喷出汞液,在剑身上形成水幕,与月光交融成银白色的光茧。按照计划,此时应将龙血沿剑脊浇下,借玄冰寒气锁住灵魄。
巴清正要上前,卢生突然带着方士闯入阵中,袍袖翻飞间撒出大把符咒,符咒落地即燃,形成火圈将剑围住。\"陛下有旨,需用方士秘法净化剑邪!\" 他手持桃木剑,剑尖指向剑首的龙血珠,\"此剑怨气太重,需用阳气调和。\"
\"放肆!\" 巴清怒喝,汞液水幕被火圈蒸腾,发出滋滋的响声,剑身上的纹路开始扭曲,\"淬火需水火相济,你这样会毁了整把剑!\"
卢生却不管不顾,口中念念有词,桃木剑直指水晶坛:\"龙血至阴,需用正阳之火炼化。巴主母若阻拦,便是违抗圣旨!\" 他身后的方士们也开始诵经,声音尖锐刺耳,阵中的玄冰竟开始融化。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时,赤霄剑突然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剑首的龙血珠炸裂开来,红色的汁液溅满剑身。那些银黄纹路瞬间变红,像有血在里面流动。紧接着,剑身开始剧烈颤动,震得青铜柱嗡嗡作响,汞液水幕化为雾气,在月光下形成奇异的景象 ——
雾气中浮现出巍峨的宫殿群,前殿东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上可坐万人,下可建五丈旗,正是尚未完工的阿房宫。工匠们在雾气中忙碌,夯土声、凿石声清晰可闻,连梁柱上的彩绘都栩栩如生。巴清甚至能看见秦二世站在高台上监工,面色阴沉地呵斥着迟到的役夫。
\"是阿房宫的幻象!\" 公输甲失声惊呼,他曾参与宫殿营造,对这场景再熟悉不过。
更惊人的景象接踵而至。雾气中的阿房宫突然燃起大火,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夜空。役夫们四处奔逃,哭喊声、建筑倒塌声交织在一起。有楚军士兵手持火把冲进来,将易燃物扔进宫殿,浓烟中隐约可见 \"楚\" 字大旗。前殿的横梁轰然倒塌,砸在未完工的龙椅上,激起漫天尘土。
\"项羽焚宫......\" 巴清瞳孔骤缩,她看见火焰中浮现出无数冤魂,正是那些死于劳役的工匠,他们伸出焦黑的手,抓向虚空,\"这不是幻象,是预兆!\"
卢生脸色惨白,桃木剑哐当落地。他带来的方士们也被吓得魂不附体,诵经声变成哭喊。火圈中的符咒已燃尽,玄冰融化的水顺着地势流淌,与汞液混合成剧毒的汁液,滴在地上冒出白烟。
赤霄剑在异象中剧烈抖动,剑身上的阿房宫幻象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清晰的裂纹,从剑格蔓延至剑尖,像极了周鼎底部的裂痕。巴清知道不能再等,她冲破方士的阻拦,将整坛龙血泼向剑身。
龙血遇剑瞬间沸腾,发出龙吟般的啸声。那些裂纹中涌出金色的汁液,修复着剑体的损伤。巴清趁机指挥工匠们启动机关,玄冰下的青铜柱喷出寒气,与龙血的热气交融成白雾。在冷热交替中,赤霄剑的剑身渐渐稳定,最终归于平静,只是原本银黄相间的纹路,已变成通体赤红,像用鲜血浇筑而成。
雾气散去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赤霄剑静静地躺在阵中,剑身光滑如镜,倒映着众人惊骇的面容。巴清走上前,轻轻握住剑柄,一股暖流顺着手臂蔓延全身,她听见剑中传来微弱的龙鸣,像是在诉说未尽的怨恨。
卢生瘫坐在地,看着满地狼藉,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他知道,这场惊变绝不会就此结束。赤霄剑显现的幻象,是秦亡的预兆,而他们,都成了见证者。
【四:剑鸣示警?天命难违】
赤霄剑被送入咸阳太庙的当夜,咸阳城就出了怪事。三更时分,太庙方向传来龙吟般的剑鸣,声震全城,百姓们纷纷披衣出门,看见太庙上空有赤龙虚影盘旋,龙口中喷吐着红光,将夜空染成血色。
巴清接到消息时,正在检查周鼎的封印。地宫深处,那尊从泗水打捞的巨鼎依旧在微微颤动,鼎身的汞霜比往日更厚,锁链上的饕餮纹像是活了过来,死死咬着链节。听见剑鸣,鼎内突然传出沉闷的撞击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用头撞鼎壁。
\"主母,太庙来人说,赤霄剑在青铜匣里自行发光,匣壁都被灼出了龙纹。\" 青禾匆匆跑来,脸色苍白,\"李斯大人请您立刻过去,说是剑鸣惊动了陛下的寝殿。\"
巴清点点头,最后看了眼周鼎,鼎身上的九州纹饰正渗出细密的血珠,与赤霄剑的红光遥相呼应。她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这两件器物像是被无形的力量连接在一起,一个预示着秦的崛起,一个却昭示着灭亡。
太庙的守卫见到巴清,如蒙大赦。\"巴主母可算来了!\" 校尉擦着额头的冷汗,\"那剑鸣得邪乎,青铜匣都烫得不敢碰,里面还传出哭声,跟周鼎的声音一模一样。\"
太庙正厅,秦始皇已端坐案前,李斯和徐福侍立两侧。案上的青铜匣泛着红光,匣盖的缝隙中渗出赤色的雾气,在空中凝聚成龙形。赤霄剑的鸣声虽已减弱,却仍在匣内震动,与案上的编钟产生共鸣,发出悲凉的乐声。
\"你可知罪?\" 秦始皇的声音冰冷,眼神锐利如剑,\"朕命你铸镇国之剑,你却铸成妖物,夜夜啼哭,惊扰万民!\"
巴清跪地行礼,不卑不亢:\"陛下息怒。赤霄剑显异象,非剑之过,乃天命示警。\" 她指着青铜匣渗出的雾气,\"此剑以龙血铸就,内含六国怨气,显现阿房宫崩塌之景,实乃上天警示秦要轻徭薄赋,安抚万民。\"
\"妖言惑众!\" 徐福立刻反驳,他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此剑根本是亡国之兆!臣观其戾气太重,需用活人献祭才能镇压,否则必生大祸!\"
李斯沉吟道:\"陛下,巴主母与徐大人所言皆有道理。不如先将此剑封存于地宫,与周鼎相伴,用汞液和符咒双重镇压,再观其变?\"
秦始皇盯着青铜匣,里面的剑鸣突然变得凄厉,像是在抗议。他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就依李丞相所言。巴清,你需日夜看守地宫,若再出异象,唯你是问!\"
巴清领命起身,看着侍卫们抬着青铜匣前往地宫。匣身的红光越来越盛,在地面投下扭曲的影子,像一条挣扎的赤龙。她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赤霄剑的异象和周鼎的哀嚎,都在诉说同一个预言 —— 秦的天命,已如风中残烛。
地宫深处,当青铜匣被安置在周鼎旁时,两件器物同时爆发出强光。赤霄剑从匣中飞出,悬浮在鼎上方,剑身红光闪烁,映照着鼎内的黑雾。周鼎剧烈震动,锁链崩断,鼎盖被顶开,里面涌出的黑雾与剑上的红光交织成太极图案,在空中旋转不休。
巴清和工匠们退到远处,看着这不可思议的景象。黑雾中传出六国君主的哀嚎,与剑的龙吟声交织在一起,形成奇特的共鸣。在地脉仪的指针疯狂转动中,他们看见红光与黑雾渐渐融合,渗入地宫的石壁,在上面留下清晰的裂纹,像一张巨大的网,笼罩着整个地宫。
\"地脉断了。\" 公输甲瘫坐在地,看着地脉仪上彻底静止的指针,\"骊山的龙气被这两件器物冲断了...... 秦朝气数已尽。\"
巴清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腰间的青铜剑。她抬头望向咸阳方向,仿佛能看见阿房宫的轮廓在夜色中浮现,又在火光中崩塌。赤霄剑的幻象并非虚言,那是历史的必然,是天命难违的轮回。
当夜,咸阳城的百姓都做了同样的梦:一条赤龙从太庙飞出,盘旋三圈后冲向骊山,钻入地下不见踪影。随后,大地震动,阿房宫在火光中倒塌,六国的旗帜重新插遍城头。梦醒后,人们纷纷传言,秦的天下,快要完了。
而在地宫深处,赤霄剑静静地插在周鼎之中,剑身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红光,像是在等待着什么。鼎内的哀嚎和剑的龙吟渐渐平息,只留下无尽的寂静,笼罩着这座即将埋葬一个王朝的地下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