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山烽火撕裂天穹时,
巴清正凝视掌心汞毒凝结的血丹。
六国叛旗如血海翻涌函谷关,
她率赤霄军星夜驰援,
却在斩断敌军帅旗的刹那——
玄铁旗杆断裂处,
露出内层暗铸的始皇金纹蟠龙。
【一:烽火噬月(血丹映旗)】
骊山的夜,被突如其来的烽火撕得粉碎。
三道粗壮如血龙般的赤红狼烟,自骊山主峰烽燧台冲天而起,桀骜地刺破墨黑的天幕,将半边苍穹染成一片惊心动魄的猩红。烟柱翻滚,如同垂死巨兽喷吐出的灼热血液,带着浓烈的硫磺与焦糊气息,瞬间惊醒了沉睡的山峦与死寂的宫阙。夜枭凄厉的尖啸被淹没在骤然响起的、穿透力极强的青铜号角声中,那号角声急促、疯狂,一声紧过一声,如同重锤擂在每个人的心脏上——最高级别的骊山告急烽火!函谷关危急!
怀清台新夯的黄土尚带着湿润的泥腥气。巴清独立于高台边缘,玄衣几乎融入浓重的夜色,唯有掌心托着的一物,在漫天烽火映照下,流转着妖异的暗红微光——那是一颗龙眼大小、浑圆剔透的血色丹丸。非玉非石,正是昨夜她以自身汞毒侵蚀之血,混合怀清台基渗出的诅咒黑液,再佐以云梦泽心毒沼淤泥中提炼的“焚脉散”残渣,在剧痛与冰寒中强行凝炼而成。丹丸触手冰凉,内里却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黑红丝线在缓缓游动、纠缠,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阴寒与暴戾气息。
她凝视着掌心血丹,幽深的瞳孔中倒映着天边翻腾的血色烽烟,如同两簇在深渊中点燃的鬼火。函谷关……六国余孽终于按捺不住了吗?李斯伏诛,咸阳大索,人心惶惶,正是他们起事的最佳时机!怀清台“亡秦必楚”的谶言墨迹未干,烽烟便已燃起,是巧合?还是……那深埋地底青铜鼎的悲鸣引来的灾祸?
“掌事!”赤霄军统领浑身浴血,如同从地狱中杀出的魔神,几步冲上高台,单膝跪地,玄铁重甲上布满了刀剑划痕和干涸发黑的血迹,浓烈的血腥气扑鼻而来。“急报!楚、魏、韩、赵四国余孽,纠结流寇山匪,裹挟黔首,号称十万大军!得墨家叛逆机关术助,趁夜突袭函谷关!关城三道瓮城已破两道!守将王贲重伤!关内…关内似有内应接应!烽火是最后一道瓮城点燃!”
“内应?”巴清的声音比掌心血丹更冷,她缓缓合拢手掌,将那妖异的血丹紧紧攥住,冰冷的触感直透骨髓。“何人?”
“尚未查明!但叛军攻势诡谲,尤其那帅旗所在中军……”统领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攻势如狂,守军…守军与之接战,竟有畏缩溃散之象!仿佛…仿佛那旗能慑人心魄!”
帅旗?摄人心魄?巴清眼中寒光暴涨!怀清台渗出的诅咒黑液,云梦泽底被缚的泣血黑龙,骊山九鼎的悲鸣……无数碎片在脑海中疯狂碰撞!她猛地摊开手掌,掌心血丹在烽火映照下,内里的黑红丝线游动得更加狂暴!
“传令!”巴清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剑,斩碎烽烟与号角,“赤霄全军!除守矿精锐,余者即刻集结!携‘汞雷’三百,‘焚风弩’五百!墨家工营随行,修复机关!一个时辰后,兵发函谷关!”她目光扫过台下迅速集结的火把洪流,声音淬着冰,“告诉儿郎们,此去,非勤王!乃——清源!”
“诺!”统领轰然应诺,眼中爆发出嗜血的凶光,转身如猛虎下山。
巴清最后看了一眼掌心那枚仿佛在汲取烽火之力的血丹,将其贴身藏入怀中。冰冷刺骨的感觉瞬间蔓延全身,与那内里躁动的暴戾气息形成诡异的平衡。她抬头,望向函谷关方向的天际,那三道血龙般的烽烟依旧在疯狂扭动、咆哮。而在那烽烟之下,叛军如潮的嘶吼声,仿佛已隐隐传来,带着摧毁一切的疯狂意志,与……一丝诡异莫名的、令人心悸的“熟悉”感。
【二:函谷尸陀(玄旗摄魄)】
函谷关,这座扼守秦地咽喉的天下雄关,此刻已化作人间炼狱。
残月被漫天烽烟与血光遮蔽,只剩下模糊惨淡的光晕。关城之外,漫山遍野的火把如同沸腾的血海,翻滚着、咆哮着,将关前平原映照得亮如白昼,却又充满了地狱般的扭曲光影。叛军的嘶吼声、战鼓声、攻城器械的撞击声、垂死者的哀嚎声,混杂成一片毁灭的交响,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关墙之上,第三道也是最后一道瓮城,如同在惊涛骇浪中苦苦支撑的孤岛。巨大的城墙早已不复往日雄壮,多处崩塌,露出犬牙交错的巨大缺口。残破的秦字旌旗在火与风中无力地飘摇。城头,守军如同被抽去了魂魄,许多人眼神涣散,握着兵器的手在剧烈颤抖,面对潮水般涌上缺口的叛军,抵抗显得苍白而无力。甚至有人丢下兵器,抱着头蜷缩在垛口下,发出无意识的恐惧呜咽。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硝烟,以及……一股若有若无、令人精神萎靡昏沉的奇异甜香!
“顶住!顶住!陛下援军将至!”浑身浴血、左臂被绷带吊起的王贲,声嘶力竭地怒吼,手中长剑劈翻一个刚攀上城垛的叛军,血溅了他一脸。但他身边的亲兵,也大多面无人色,动作迟缓。
就在这岌岌可危之际!
呜——!!!
一道凄厉、尖锐、穿透力远超寻常号角的奇异锐鸣,如同来自九幽的鬼泣,骤然撕裂战场喧嚣,自关外叛军如潮的血海核心响起!
那声音带着一种直刺灵魂的冰冷与威严,瞬间压过了所有嘈杂!
随着这声锐鸣,关外血海般的火把洪流,如同被无形的巨手分开,让出一条通路!一杆高达三丈有余、粗如儿臂的玄铁大纛,在数十名魁梧力士的簇拥下,缓缓推进到阵前!那大纛顶端,一面巨幅战旗在火把狂风中猎猎展开!
旗色玄黑如最深的夜!
旗面之上,赫然绣着一只盘踞昂首、睥睨天下的——玄鸟!
那玄鸟金喙赤目,双翼展开仿佛能遮蔽苍穹,每一根羽毛都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栩栩如生,散发出一种古老、威严、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威压!
玄鸟旗!
大秦立国之初,始皇帝嬴政亲定的玄鸟旗!
“玄鸟旗!是陛下的玄鸟旗!!”关墙上,一个失魂落魄的秦军老兵,在看清那旗帜的瞬间,如同被雷亟,猛地丢下长戈,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涕泪横流地朝着那旗帜疯狂叩拜!“陛下降罪了!是陛下降罪了!我们完了!完了啊!”他的崩溃如同瘟疫,瞬间传染了周围大片守军!本就低迷的士气雪崩般瓦解!成片的士兵丢盔弃甲,跪地叩首,绝望的哭嚎声响成一片!更有甚者,竟如中魔怔,双目赤红,反身将兵器砍向了身边的袍泽!
王贲目眦欲裂!他死死盯着那面在叛军阵前招展的玄鸟大旗,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那旗帜的形制、玄鸟的神韵……与他记忆中始皇亲征时的御旗竟有九分相似!唯有旗杆的材质……是玄铁?但此刻,那恐怖的威压与对守军士气的毁灭性打击,却是实实在在的!是妖法?还是……他不敢再想下去!
“稳住!那是假的!是妖旗!!”王贲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却被淹没在崩溃的浪潮与叛军震天的喊杀声中。叛军前锋,踏着跪倒的守军尸体,如入无人之境,疯狂涌上城头缺口!函谷关最后一道屏障,危在旦夕!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轰轰轰——!!!
关内方向,骤然响起一连串沉闷如滚雷、却又带着尖锐撕裂声的恐怖爆鸣!紧接着,一片浓稠得化不开、闪烁着诡异银绿色荧光的雾气,如同奔涌的死亡潮汐,贴着地面,自关内瓮城深处呼啸而出,瞬间淹没了涌向缺口的叛军前锋!
“汞雷!是赤霄军的汞雷毒雾!”关墙上残存的守军中,有人绝望中迸发出一丝狂喜的嘶喊!
【三:雷火焚旗(蟠龙惊现)】
浓稠的、闪烁着银绿荧光的汞毒浓雾,如同拥有生命的粘稠沼泽,瞬间吞噬了涌上城头缺口的叛军前锋。
毒雾所过之处,惨绝人寰的景象上演。冲在最前的叛军士兵,皮肤在接触到雾气的瞬间,便发出“滋滋”的恐怖声响,如同被泼了浓酸!惨嚎声刚起,便戛然而止——他们的喉咙已被腐蚀穿透!肌肉迅速溶解,露出森森白骨!白骨之上,竟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诡异的青铜色锈斑!后续的叛军惊恐欲绝,如同撞上无形的墙壁,疯狂地向后退缩、践踏,阵型瞬间大乱!
“焚风弩!放!”一个冰冷的女声,如同死神的宣判,自关内瓮城高处响起。
嗡——!
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弓弦震鸣!数百支特制的弩箭,箭头包裹着浸透火油的布团,燃烧着惨绿的火焰(火焰中掺杂了云梦毒瘴提取物),如同来自地狱的流星火雨,撕裂汞毒雾障,精准地覆盖向城下混乱的叛军阵列!
轰!轰轰轰!
惨绿的火球在人群中炸开!粘稠的火油混合着剧毒的汞雾附着在人体、铠甲上猛烈燃烧!火借毒势,毒助火威!瞬间将缺口外数十丈方圆化作一片燃烧着惨绿火焰、翻滚着银绿毒雾、充斥着凄厉非人哀嚎的绝对死域!叛军攻势为之一滞!
混乱的叛军潮水般向两侧退去,让开了一条通道。玄铁大纛之下,叛军主帅——身着华丽楚式鳞甲、面容阴鸷的项渠(项燕之子),眼中闪过一丝惊怒,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冒犯的暴戾。他猛地一挥手中令旗!
呜——!!!
那杆玄铁大纛顶端,再次爆发出穿透灵魂的凄厉锐鸣!比之前更加高亢,更加霸道!无形的音波如同实质的巨锤横扫战场!刚刚被汞雷毒雾和焚风弩暂时压制的叛军,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药剂,赤红的双眼瞬间被一层浑浊的暗金色覆盖,恐惧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歇斯底里的疯狂!他们竟无视了前方燃烧的死亡地带,踏着同伴焦黑的尸骸,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再次如潮水般涌向缺口!甚至比之前更加凶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