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川和所有目睹这一幕的赤霄将士,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血液几乎冻结!恐惧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穿了他们的心脏!
巴清的身体猛地绷紧!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的战栗瞬间传遍全身!颈侧的青铜鼎烙印如同被投入万年冰窟,传来刺骨的寒意!她清晰地感觉到,鼎中那张由诅咒与毒血凝聚的始皇面容,那双空洞的、翻涌着毁灭暴戾的眼窝,正穿透汞液与青铜,死死地“凝视”着她!
那不是幻象!那是诅咒核心被她的毒血与血鼎之力强行显化出的、最本源的恶意投影!
“陛…陛下?”那咸阳密使阎乐不知何时也挤到了前面,看着鼎中那张威严而暴戾的面容,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一丝……病态的狂热?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口中喃喃。
巴清猛地从那股灵魂冻结般的恐惧中挣脱!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凶戾与决绝!她右手闪电般抓向赤霄剑!
就在剑柄入手的刹那——
鼎中,那张由暗红汞液凝聚的、年轻而暴戾的始皇面容,紧闭的薄唇,极其缓慢地、极其清晰地,向上勾起了一个冰冷的、充满了无尽嘲讽与毁灭欲的——弧度!
【三、血咒反噬】
那抹冰冷的、充满嘲弄与毁灭欲的弧度,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巴清的灵魂深处!鼎中那张由诅咒核心显化的始皇面容,仿佛拥有了独立的意志,透过粘稠的汞液,传递来一股纯粹的、碾压性的恶念!
巴清眼中凶光爆射!所有的恐惧、犹豫,在这极致的挑衅与毁灭预兆面前,瞬间化为焚天的怒火!她甚至没有思考,身体的本能已驱动了握剑的右手!
“破——!!!”
伴随着一声撕裂喉咙的尖啸,赤霄剑化作一道燃烧的血色闪电,带着“诛暴秦”三字迸发的刺目凶芒,狠狠刺向鼎中那张嘲弄的汞血面容!
没有金铁交鸣!没有液体飞溅!
剑锋刺入那粘稠、暗红发黑的汞液漩涡中心的刹那,如同刺入了最粘稠的沼泽!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大吸力从旋涡中传来,疯狂地撕扯着剑身!赤霄剑上的血芒与鼎中汞血面容的暗红光芒剧烈碰撞、湮灭,发出无声的能量风暴!
巴清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阴冷怨毒到极致的诅咒洪流,顺着剑身狂猛地逆冲而上!那洪流中蕴含着亿万亡魂的诅咒、楚巫禁术的怨毒、以及…那显化面容中蕴含的、属于始皇帝的、睥睨众生的暴戾意志!
“呃啊——!”
巴清如遭雷击,全身剧震!持剑的右臂瞬间失去知觉,如同被亿万根冰针刺穿!更为恐怖的是,这股诅咒洪流狠狠撞入了她的识海!无数扭曲哀嚎的鬼脸、尸山血海的幻象、以及那张在血与火中崩塌的、戴楚王冠的白发帝王脸…疯狂冲击着她的精神!她的七窍之中,瞬间渗出了暗红色的血丝!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
“清主!”蒙川目眦欲裂,不顾肩头黑丝狂舞带来的剧痛,猛扑上前想要搀扶!
“别过来!”巴清厉声嘶吼,声音已完全变形!她左手死死按住剧痛的额头,右手依旧顽强地握着插在鼎中的赤霄剑柄,与那股恐怖的诅咒洪流抗衡!
鼎内,暗红的汞液旋涡因赤霄剑的刺入而剧烈扭曲!那张年轻帝王的嘲弄面容在粘稠的旋涡中变形、破碎、却又顽强地一次次重聚!每一次重聚,那暴戾的眼神便更加清晰一分,嘴角的弧度便更加嘲讽一分!
这是诅咒核心最后的反扑!是那显化的帝王意志对“弑君者”最恶毒的报复!它要将施咒者与被诅咒者的力量,连同这柄染血的凶兵,一同拖入毁灭的深渊!
巴清的身体颤抖得如同风中落叶,识海如同被无数把钝刀反复切割。就在她精神防线即将崩溃,意识被那暴戾帝影彻底吞噬的刹那——
嗡——!!!
她颈侧那枚青铜鼎烙印,猛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幽暗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青黑色光芒!一股源自殷商血祭、更加古老、更加蛮荒、更加凶戾霸道的意志,如同沉睡的洪荒巨兽,被这外来的帝王诅咒彻底激怒,轰然觉醒!
烙印深处,传来一声只有巴清能听见的、充满了贪婪与暴怒的无声咆哮!
那股青黑色的光芒瞬间覆盖了巴清全身!她右臂上的麻痹感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狂暴无比、仿佛要撕碎一切的力量!这股力量顺着她的手臂,疯狂涌入赤霄剑身!
赤霄剑发出兴奋到极致的、如同龙吟般的震鸣!剑身上“诛暴秦”三个血字瞬间亮到极致,爆发出如同太阳核心般的炽烈血芒!
轰——!!!
血芒与青黑光芒交融,化作一股摧枯拉朽的毁灭洪流,顺着剑身狠狠灌入鼎中那暗红的汞液旋涡!
这一次,不再是僵持!
如同烧红的巨锤砸向污秽的冰坨!那粘稠、暗红、凝聚了无尽诅咒的汞液漩涡,连同其中那张顽强重聚的、充满嘲弄的帝王面容,在血芒与青黑光芒交融的毁灭洪流冲击下——
咔嚓!!!
如同琉璃破碎的脆响在灵魂深处炸开!
那张由诅咒与怨念显化的、年轻而暴戾的始皇面容,如同被重击的镜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它嘴角那抹嘲讽的弧度凝固、扭曲,最终化为一个难以置信的惊愕表情!
哗啦——!!!
粘稠的暗红汞液漩涡彻底崩散!如同失去了核心的支撑,鼎内翻腾的汞液瞬间失去了所有诡异的血色与光芒,重新变回粘稠沉重的银亮本质!那张破碎的面容,如同被投入沸水的墨迹,瞬间消融、分解,化为无数缕细微的、暗红色的诅咒残渣,被银亮的汞液贪婪地吞噬、消融、同化!
那股逆冲而上、几乎将巴清灵魂撕裂的诅咒洪流,如同被斩断了源头的毒蛇,瞬间衰弱、消散!
噗通!
巴清再也支撑不住,脱力般单膝跪倒在地,赤霄剑“当啷”一声掉落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她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混杂着七窍流出的暗红血丝,浸湿了鬓角。颈侧的青铜鼎烙印,青黑光芒缓缓收敛,但那灼热的余威和饱餐后的满足感,依旧在皮肉下隐隐搏动。
整个病营死寂无声。所有人都呆滞地看着鼎中恢复平静的银亮汞液,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帝王显化与崩碎只是一场噩梦。
就在这时——
“咳咳…呃…”一声微弱的、带着茫然的咳嗽声,打破了死寂。
是蒙川!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左肩——那原本疯狂扭动、侵蚀皮肉的青黑色“蚀魂阴疽”,此刻竟如同被抽干了生命,变成了僵死的、灰败的线头状疤痕,再无半分蠕动迹象!伤口的剧痛,也如同潮水般退去!
“好了?!”
“我的伤…不疼了?黑丝…黑丝不动了!”
“疮口…疮口在收口?!”
此起彼伏的、带着劫后余生狂喜的呼喊瞬间充满了病营!那些饱受折磨的士兵惊喜地发现,身上那如同活物的、不断扩张的恐怖溃疡,边缘的黑色丝状物全部僵死、脱落,剧烈的疼痛消失,溃烂的伤口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收敛、结痂!
诅咒…破了!
蒙川挣扎着站起,顾不上肩头的轻松,急切地冲到巴清身边:“清主!您怎么样?”
巴清缓缓抬起头,脸色苍白如纸,但那双眸子却亮得惊人,如同淬炼过的寒星。她看着鼎中平静的银亮汞液,又看了看四周狂喜的士兵,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疲惫的弧度。
“诅咒已破。”她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诅咒破除的狂喜中时,角落阴影里,那个自称咸阳密使的阎乐,脸上残留的惊骇早已消失。他死死盯着鼎中那归于平静的汞液,又看向巴清颈侧那枚已隐去光芒的青铜鼎烙印,眼底深处,一丝混合着贪婪、狂热与阴毒计谋的寒光,一闪而逝。他悄然退后,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布幔的阴影之中。
鼎口上方,一缕尚未完全散尽的、混合着血腥与硫磺的白烟,袅袅升起,在昏暗的灯火中扭曲变形,仿佛勾勒出一顶无形的、破碎的——楚王冠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