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紧接着从翻滚的血色浓雾中 “诞生”!
“咚!咚!咚!”
沉重、整齐、仿佛踏在人心上的脚步声,从血雾深处传来!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铁摩擦声!
雾气剧烈翻涌,一队队身影破雾而出!
它们身形高大而僵硬,如同从坟墓中爬出的朽尸!身披锈迹斑斑、布满诡异饕餮纹的青铜甲胄,手持同样锈蚀不堪、却依旧锋利的青铜戈矛!它们的脸上,覆盖着狰狞的青铜面具,面具的眼孔处一片漆黑,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只有无尽的死寂与怨毒!这些青铜鬼兵,沉默无声,踏着粘稠的 “血浪”,迈着整齐划一、如同尺子量过的步伐,向着混乱的山匪联军,如同潮水般无声地碾压而来!
阴兵借道!
而且是来自远古殷商时代的青铜鬼兵!
“妈呀!阴兵!是阴兵!”“逃!快逃啊!”“别推我!让我下去!”
山匪联军彻底崩溃了!极致的恐惧摧毁了所有斗志。他们丢盔弃甲,哭爹喊娘,不顾一切地想要转身逃命。狭窄的 “一线天” 瞬间变成了死亡陷阱,自相践踏,坠崖者不计其数。凄厉绝望的惨嚎声,在赤矶的山谷间久久回荡,如同人间炼狱。
【3祖影临渊?权杖指眉】
崖顶,镜阵旁。
汞雾浓稠如浆,在旋转的青铜镜面和水银的扭曲下,折射出光怪陆离的幽冥景象。巴清站在木台边缘,冷冷地俯瞰着下方炼狱般的场景。山匪的惨嚎、青铜鬼兵无声的推进,都清晰地投射在她沉静的眼眸中。巴邑和鲁申等人站在她身后,看着这由他们亲手制造的恐怖幻象,也不禁感到一阵阵心悸。
“夫人… 这… 这幻象,是否太过酷烈?” 鲁申看着下方如同麦秆般被 “阴兵” 屠戮(实则是自相践踏坠崖)的山匪,声音有些发颤。
“酷烈?” 巴清的声音透过药巾,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当他们举起屠刀,冲向妇孺矿工时,可曾想过‘酷烈’二字?对豺狼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
她的话斩钉截铁,带着铁血的味道。巴邑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只有对主母决断的绝对信服。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下方翻滚的血色雾气与青铜鬼兵的幻象,似乎达到了某种能量的巅峰!镜阵旋转的速度仿佛骤然加快了一丝,十二面青铜镜上流淌的水银同时爆发出刺目的银光!
血雾深处,那支沉默推进的殷商青铜鬼兵方阵,突然齐刷刷地向两侧分开,如同潮水般让出一条通路!
一股更加古老、更加威严、更加令人灵魂战栗的气息,从血雾通道的尽头弥漫开来!
一个身影,缓缓自那无边的血渊与浓雾中 “走” 出。
他身形并不算特别高大,却带着一种顶天立地、沟通天地的磅礴威压!身披一件由无数细密金线编织、绣满日月星辰与奇异鸟兽图腾的玄色祭袍,祭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他的脸上,覆盖着一张造型极其古奥、充满了非人威严的黄金面具 —— 面具双目凸出如柱,嘴角咧开至耳根,露出一个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诡异表情,赫然是失传已久的三星堆文明风格!
他手中,紧握着一柄通体由青铜铸造、顶端镶嵌着一颗巨大、不断流淌着银亮汞液的球形宝石的权杖!权杖沉重,杖身盘绕着狰狞的龙蛇纹路,那颗汞液宝石在幻象的光影中,如同活物的心脏般搏动,散发出妖异而神圣的光芒。
殷商大祭司!
这尊贵而恐怖的存在一出现,整个血色深渊的幻象仿佛都凝固了一瞬!连那些无声推进的青铜鬼兵,都仿佛在向其顶礼膜拜!无形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席卷了整个 “一线天”,下方残余的山匪如同被抽走了骨头,瘫软在地,屎尿齐流,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只剩下绝望的呜咽。
崖顶之上,巴邑、鲁申等人也感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与窒息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脸色煞白。这幻象… 似乎有些超出控制了?
然而,更让所有人头皮炸裂、魂飞魄散的一幕发生了!
那尊黄金覆面、执掌汞液权杖的殷商大祭司虚影,竟缓缓地、极其缓慢地… 抬起了头!
他那双隐藏在凸目黄金面具后的 “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汞雾与虚幻的光影,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精准无比地… 锁定在了崖顶木台之上,巴清的身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紧接着,在巴清骤然收缩的瞳孔倒映中,那尊大祭司虚影,缓缓抬起了手中那柄流淌着汞液的青铜权杖!
权杖顶端的汞液宝石爆发出刺目的银光!
杖尖,如同审判的利矛,带着洞穿时空的冰冷与威严,隔着翻滚的血雾与虚幻的深渊,精准无比地、遥遥指向了巴清的眉心!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刺骨又带着某种诡异灼烧感的悸动,猛地从巴清眉心炸开!仿佛那无形的权杖尖端,真的隔空点在了她的灵魂之上!
“呃!” 巴清闷哼一声,身体剧震,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古老而浩瀚的信息洪流,伴随着剧烈的眩晕和刺痛,疯狂地冲击着她的意识!
无数碎片化的画面在她脑海中闪现:熊熊燃烧的青铜祭坛、排列成奇异阵型的九鼎、无数身着殷商服饰的巫祝在雾气中起舞、还有那柄指向她眉心的权杖,以及… 一张与她极为相似却更加威严的面孔!
“夫人!” 巴邑大惊失色,一步抢上扶住她,同时拔剑出鞘,怒视下方那尊恐怖的大祭司虚影,尽管他知道那只是幻象,但那指向巴清的权杖,带来的威胁感却无比真实!
鲁申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以为秘术失控反噬,尖叫道:“停!快停下镜阵!”
“不… 许停!” 巴清强忍着眉心和脑海中的剧痛,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她死死盯着下方那尊权杖遥指自己的大祭司虚影,眼中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震惊、疑惑,以及… 一丝难以言喻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与明悟!
镜阵依旧在旋转,汞雾依旧在翻腾,血渊与鬼兵的幻象依旧在肆虐。但崖顶木台之上,时间仿佛静止。只有那柄流淌着汞液的青铜权杖,隔着虚幻与真实,如同命运的烙印,牢牢锁定在巴清的眉心。
巴清的思绪在剧痛中疯狂飞转,她突然想起了赤矶矿洞深处发现的那尊刻满人牲献祭图的青铜鼎,想起了《连山易》失传卦象在族谱灰烬中的显现,想起了自己每次接触汞毒时总会产生的奇异幻觉 —— 那些画面,竟与眼前这尊殷商大祭司的幻象,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关联!
难道… 自己的血脉,竟与这远古的殷商巫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个在灵堂之上,用丹砂毒杀逼殉的族老、以白绫血誓立威的女子,竟然是这神秘传承的继承者?
“夫人!” 巴邑的呼喊将她从思绪中惊醒。巴清猛地抬头,看到下方的山匪联军已经彻底溃散,陈泰等人正在惊慌失措地指挥后退,而那尊殷商大祭司的虚影,也在镜阵能量的消耗中逐渐淡化。
“收雾,撤镜。” 巴清深吸一口气,强撑着下达命令。无论这幻象背后隐藏着怎样的秘密,此刻她都必须保持清醒 —— 因为真正的危机,或许才刚刚开始。
鲁申连忙指挥工匠关闭汞炉,停止镜阵旋转。随着最后一丝汞雾的散去,赤矶崖顶重新恢复了平静,只有山下传来的零星惨叫,诉说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幻象屠杀。
巴清扶着木台栏杆,望着渐远的匪群,伸手按住依旧隐隐作痛的眉心。她知道,今晚镜阵中出现的殷商大祭司,绝不仅仅是简单的幻象 —— 那是警告,是启示,更是一把钥匙,一把打开她身世之谜、乃至整个天下棋局的钥匙。
“巴邑,” 她轻声道,“派人清理战场,收集青铜镜阵的数据。另外…” 她顿了顿,目光投向深邃的夜空,“从今日起,加快怀清台的修建进度。有些东西,我们需要更早地揭晓了。”
巴邑沉声应诺,转身离去。巴清独自站在崖顶,夜风拂过她苍白的脸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汞味。她知道,自己已经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 一条交织着鲜血、权谋、巫术与真相的路。而那尊殷商大祭司的虚影,或许正是这条路的指引者,亦或是… 审判者。
夜色渐深,赤矶崖顶的青铜镜阵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仿佛十二只沉默的眼睛,注视着这个即将天翻地覆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