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黑狗血模糊了她的视线,浓烈的腥臭充斥着她的鼻腔。然而,预想中的暴怒并未出现。她只是缓缓地、缓缓地抬起手,用同样沾满污血的袖子,一点点擦去糊住眼睛的粘稠液体。
她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就在她擦拭脸颊的瞬间——
“滋…滋滋…”
一阵极其轻微、却清晰可闻的腐蚀声,突然从她胸前被黑狗血浸透的衣料上响起!
【3血蚀玄衣,凤纹涅盘】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注视下,巴清胸前那片被黑狗血浸染的玄色衣料,竟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烧,开始诡异地变色、收缩、腐蚀!
浓稠的黑血仿佛拥有了生命,在衣料上疯狂地蠕动、渗透!玄色的布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变薄,仿佛被强酸溶解!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在那被腐蚀的区域中心,一点刺目的、仿佛熔融黄金般的赤金色光芒,骤然亮起!
那光芒越来越盛,穿透了正在溶解的黑色污血和玄色布料!光芒之中,无数细密、繁复、古老而华美的金色纹路,如同凤凰涅盘般,在巴清的胸前飞速勾勒、显现!
不过呼吸之间,一副完整、清晰、栩栩如生的图案,在腐蚀的衣料上煌煌呈现——
那是一只振翅欲飞、睥睨天下的巨大凤凰!
凤首高昂,金喙如钩,眼神锐利如电,仿佛能洞穿九幽!双翼展开,每一根翎羽都由流动的金色火焰构成,华美而威严!长长的尾羽如同燃烧的赤金瀑布,拖曳出绚烂而致命的轨迹!
更令人心神剧震的是,在这凤凰图腾的核心,那昂起的凤首眉心处,赫然烙印着一枚极其微小、却散发着无尽冰冷与洪荒气息的——青铜鼎眼!
鼎眼深邃,瞳孔处,一个微小的、缓缓旋转的青铜太阳轮清晰可见!与巴清掌心的烙印,与族谱内页的血咒,与矿洞深处那青铜巨鼎上的图腾,如出一辙!
金焰凤凰!青铜鼎眼!
神圣与邪异,华美与洪荒,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在这幅于污秽黑血中涅盘而生的图腾上,完美地融为一体,散发出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磅礴威压!
“凤…凤凰?!”
“是殷商的玄鸟!是祖纹!”
“神迹!这是神迹啊!”
矿工们惊呆了,不知是谁先喊了出来,随即如同推倒了多米诺骨牌,越来越多的人激动地跪伏下去,对着巴清胸前那光芒流转的凤凰图腾顶礼膜拜!在他们朴素的认知里,能在污秽黑狗血中显现如此神异图腾的,唯有神明庇佑!
巴松、巴林等族老脸上的狞笑彻底僵住,化为无边的恐惧和难以置信!他们看着那光芒四射的凤凰图腾,如同看到了索命的符咒,浑身筛糠般抖了起来!
巴清低头,看着胸前那在污血中灼灼生辉的凤凰与青铜鼎眼。衣料被腐蚀的灼痛感传来,但更强烈的,是烙印在血脉深处的、一种冰冷而狂暴的悸动!这图腾…似乎本就存在于她的血脉之中,只是被这污秽的黑狗血,以一种近乎亵渎的方式,强行激发了出来!
她缓缓抬起头,沾着黑血的脸颊上,那双眸子却亮得惊人,如同燃烧的寒冰。她的目光越过瘫软的族老,投向远处矿山更高处、那片被晨雾笼罩的、如同匍匐巨兽般的山峦轮廓。
“礼法?”她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喧哗与惊骇,带着一种洞穿虚妄的冰冷,“你们泼向我的,是污秽的黑狗血。”
“而我身上显现的,是巴氏血脉深处,流淌了千年的图腾!”
“告诉我,”她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面无人色的巴松,“究竟是谁,在亵渎祖宗?是谁,在玷污巴氏的门风?!”
巴松如遭重击,喉头咯咯作响,老眼翻白,竟一口气没上来,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族老!”
“快!快救人!”
巷道口一片混乱。巴清却不再看他们一眼。她抬手,扯下胸前那片被腐蚀得千疮百孔、却烙印着金焰凤凰图腾的衣襟碎片,紧紧攥在手中。布片边缘焦黑,凤凰图腾却依旧灼热,仿佛在掌心燃烧。
“赵把头。”
“在!”赵夯单膝跪地,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敬畏与激动。
“传令下去,”巴清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自今日起,凡我矿山所属,见我着此装者,如见巴泽!”
“再有妄议衣冠、以礼法相挟者——”
她冰冷的目光扫过混乱的巷道口,如同宣判:
“以谋逆论处,杀无赦!”
玄衣猎猎,沾染着污血,却烙印着涅盘的凤凰。
巴清转身,不再理会身后的哭嚎与混乱,大步走向矿山深处。
那里,有未熄的余烬,有失踪的叛徒,还有深埋地底、亟待挖掘的——
血与火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