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几块交错巨石的缝隙之后,借着灯笼微弱的光线,赫然显露出一个巨大、幽暗、非金非石的弧形轮廓!那轮廓的一部分被碎石掩埋,但暴露在外的部分,却散发着一种古老、沉重、令人窒息的洪荒气息!
“那…那是什么东西?”赵夯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巴清没有回答。她掌心的烙印如同被磁石吸引,灼痛感达到了顶点!她拨开挡在前面的赵夯,不顾脚下碎石松动滑落的危险,几步抢到塌方巨石堆前,将手中的灯笼奋力探向那道缝隙!
昏黄的光线,如同利剑刺破黑暗,终于照亮了那隐藏于塌方巨石之后的恐怖存在——
那是一只巨大无朋的青铜鼎足!
鼎足粗如殿柱,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闪烁着诡异幽绿光泽的铜锈,形制古朴雄浑,绝非当世之物!顺着鼎足向上看去,鼎身的大部分仍被巨石和泥土掩埋,但暴露出的局部区域,却布满了令人头皮炸裂的阴刻图案!
那并非寻常的饕餮云雷纹,而是一幅幅血腥、野蛮、充斥着原始宗教狂热的——人牲献祭图!
图案中,无数赤身裸体、神情麻木绝望的奴隶或战俘,被捆绑成扭曲的姿态,由头戴狰狞青铜面具、身披羽衣的祭司驱赶着,走向沸腾翻滚、冒着诡异气泡的巨大汞池!池边矗立着与眼前巨鼎形制相仿的青铜鼎器,鼎身之上,那冰冷无情的青铜鼎眼图腾正贪婪地“注视”着祭品!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图案中那些被投入汞池的人牲,他们的身体在银白的毒液中溶解、汽化,最终在鼎底凝结的,并非尸骸,而是一颗颗圆润、赤红、闪烁着妖异光泽的——丹砂结晶!
以人炼砂!以魂饲鼎!
“轰——!”
巴清脑中仿佛有惊雷炸响!族谱灰烬中看到的恐怖幻象,此刻竟以如此清晰、如此狰狞的方式,呈现在眼前!这就是巴氏丹砂矿脉深处隐藏的终极秘密!这就是夫君巴泽用生命触碰到的禁忌!
“嗬…嗬…”
那地底深处的呜咽声陡然变得清晰而急促,仿佛就在这青铜巨鼎之下发出!同时,一股强烈到极致的恶意与贪婪,如同实质的潮水,猛地从鼎身方向爆发出来,狠狠撞向巴清!
【4岩崩索命,遗册指凶】
“小心!”赵夯的惊呼声被淹没在一声沉闷的巨响之中!
“咔嚓!轰隆隆——!”
就在巴清心神剧震、被那鼎中恶意冲击的瞬间,头顶上方,一块原本看似稳固的、足有磨盘大小的巨岩,毫无征兆地崩裂、坠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朝着她头顶狠狠砸下!
人为!这是蓄谋已久的灭口!
千钧一发!
巴清掌心的青铜鼎眼烙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冰寒!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凝滞!她甚至能看清巨岩棱角上崩裂的新鲜断口,以及断口处残留的、一丝极其细微的、被利器反复凿击磨损的痕迹!
身体在本能的驱使和烙印爆发的力量加持下,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她足尖猛蹬地面,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向侧面扑倒!
“砰!!!”
巨石擦着她的后背狠狠砸落在地!碎石飞溅,烟尘弥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整个矿洞都在颤抖,更多的碎石簌簌落下!
“东家!”赵夯和矿工们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扑过来。
巴清在碎石堆中翻滚两圈,后背火辣辣地疼,玄色衣衫被尖锐的岩石划破,渗出血迹。但她顾不上这些,目光死死盯在刚才自己站立的位置——巨石砸落之处,恰好是那堆塌方碎石中,几片染血衣角所在的地方!
夫君…
她挣扎着爬起,不顾矿洞随时可能二次塌方的危险,扑到那巨石旁,徒手疯狂地扒开碎石和泥土!
“东家!危险!快走!”赵夯拼命拉扯她。
巴清充耳不闻,指甲在坚硬的岩石上崩裂,鲜血混着泥土也毫不在意。终于,她扒开一层碎石,指尖触到了一样硬物!
不是岩石,而是一个用油布紧紧包裹的、巴掌大小的扁平方块!
她颤抖着手,将那油布包挖了出来。油布沾满了泥土和暗褐色的血渍,但包裹得异常严实。
“轰隆隆…”
洞顶再次传来令人心悸的岩石断裂声!更大的塌方即将来临!
“走!”巴清再不犹豫,将油布包死死攥在手中,在赵夯等人的搀扶下,踉跄着向矿道出口奔去!
身后,是巨石滚落的轰鸣,是支撑木架彻底断裂的悲鸣,是那幽深矿洞被彻底掩埋的绝望回响!
还有那尊被重新深埋于地底、刻满人牲献祭图的青铜巨鼎,以及鼎下传来的、充满不甘与怨毒的、更加清晰的呜咽:
“鼎…眼…归…来…”
当巴清等人狼狈不堪地冲出矿井,重见天日时,刺目的阳光让她一阵眩晕。她摊开鲜血淋漓、沾满泥土的手掌,那小小的油布包安静地躺在掌心。
她颤抖着,一层层剥开浸透血污的油布。
里面,是一本薄薄的、用坚韧皮纸装订成的册子。封皮上,是夫君巴泽熟悉的、遒劲有力的字迹——
《丙三井异闻录·暨楚地丹砂秘术考》
而在册子扉页的角落,赫然印着一个清晰的、墨迹未干的暗红色印记——
那是一个用小篆精心刻制的“斯”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