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林枫按住他的手,掌心沁着汗,先查Ip。
陈默的手指悬在回车键上,突然笑了:查什么?
张野要是怕追踪,就不会用夜学班的孩子当掩护了。他点击发送,屏幕蓝光映得两人脸色发青,他要的就是传开。
此刻的云岭县教育局办公室,周敏的钢笔尖戳破了申报材料。
她盯着电脑里的原始录像,工人的哭喊还在耳里炸:他们拆了我的作坊,说这是扶贫搬迁!
我的腿被砸断在瓦砾里,他们递来三千块,说这是感恩教育基金!
她关掉视频,申报材料上原本写着避免使用压迫性表述。
笔尖在上划了三划,墨迹晕开像块伤疤。
她写下建议增加真实案例访谈模块,笔杆在指缝间转了半圈,又补了句:用工人原话。
周老师!助理小吴推门进来,眼镜上沾着雨珠,您这版...审查科说可能卡三个月。
周敏把材料推过去,指甲在真实案例四个字上按出凹痕:那就让它卡着。她望着窗外的雨幕,声音轻得像叹气,至少我知道自己还在犹豫。
老马把电动车停在学校门口时,雨已经小了。
他攥着班主任的通话记录,指节发白。
儿子小航的作文本摊在车筐里,标题是《我的爸爸》,最后一句刺得他眼睛疼:爸爸的勋章是假的,他说那是集体荣誉
教室后排,小航正用手语和同桌比划。
老马凑近,看见他掌心躺着张截图——手语证言团的网页,最上面是个老兵的脸:我的军功章是真的,但他们教我把战友的牺牲说成战略转移
小航抬头,眼睛亮得像星子,老师说真话不丢人。
老马喉咙发紧。
他蹲下来,摸了摸儿子的头,发梢还沾着雨水。
回家路上,他第一次没翻培训班发的《话术指南》,而是从储物箱底摸出本旧日记,封皮上的1998年新兵连已经褪成淡蓝。
他翻到最后一页,钢笔尖悬了很久,写下:我不是叛徒,我只是累了太久。
张野把十本手抄教材塞进邮政三轮车货箱时,雨停了。
司机老周叼着烟,眯眼瞅那些歪扭的装订线:谁写的?
不知道。张野拍了拍货箱,露水顺着指缝往下淌,但如果哪天你听见乘客讨论这政策合理吗,你就知道它们到了该去的地方。
老周踩动油门,三轮车突突着往边境去了。
张野摸出手机,屏幕上跳出陈默的消息:反话术手册在三个县级教育群转发,影子节点启动。
青州大学食堂里,林枫端着餐盘找位置。
不锈钢餐勺碰着碗沿,叮的一声。
他手机又震了震,陈默发来新消息:云岭县教育局申报材料卡审,周敏加了真实案例模块。
你知道吗——
后排突然传来模糊的说话声。
林枫抬头,只看见几个学生的后脑勺,蓝白校服在日光灯下泛着暖光。
他低头扒了口饭,嘴角慢慢翘起来。
窗外的梧桐叶上还滴着雨,打在地上溅起小水花。
他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轻声说:他们以为稳定是控制,其实稳定是沉默——而现在,沉默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