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整。
当陈默敲下最后一个回车键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屏幕上不断滚动的代码在证明着时间的流逝。
一分钟,两分钟……就在林枫的心快要跳出胸腔时,屏幕中央终于弹出了一个简单的绿色对话框。
上面只有四个字:建档成功。
林枫脱力般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软了。
他望着窗外泛起鱼肚白的天空,低声说:“现在,她是个‘被允许出生’的孩子了。”
然而,他们低估了这套系统背后人性的险恶。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林枫的手机就发出尖锐的咆哮。
是老李婆打来的,电话那头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颤抖、变形:“小林!不好了!小芳……小芳见红了!才八个月啊!我怀疑是昨天下午被那伙人给吓的!”
林枫脑子“嗡”地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原来,尽管医院系统接受了建档,但一名负责审核的护士在工作微信群里,无意间抱怨了一句“今天系统怪怪的,有个高信通道的申请有点蹊跷”。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条消息被劝退小组的某个成员截图,迅速上报。
效率高得令人发指。
当天上午,两名挂着“家庭发展顾问”胸牌的男女就敲开了小芳家的门。
他们没有争吵,没有恐吓,只是用最温和的语气,摆出最“科学”的数据,从遗传风险、社会抚养成本、孩子未来可能面临的歧视等角度,对小芳进行了长达两个小时的“心理健康评估”。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包裹着棉花的锥子,温柔而精准地扎在她最脆弱的神经上。
“他们不是在治病,是在逼胎流产!”林枫听完老李婆断断续续的哭诉,额头青筋暴起,猛地将手机砸在桌上,屏幕瞬间碎裂成蛛网。
“我开车去村里!”张野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
赵子轩则立刻拨通了相熟的本地记者的电话,准备将这桩丑闻彻底曝光。
而林枫,在极度的愤怒中反而冷静下来。
他捡起另一部备用手机,直接拨通了郑主任的号码。
电话接通,他几乎是压着嗓子低吼:“郑主任!你给的退路,是用来救人的,不是让我们眼睁睁看着人被拖死的!”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微弱的电流声在传递着对方沉重的呼吸。
就在林枫以为对方会挂断电话时,郑主任突然开口,声音疲惫而沙哑:“今天下午三点,产科有一台例行的核磁共振设备检修,为了防止电磁干扰,整栋楼的监控和网络信号会中断十分钟。”
林枫瞬间明白了。
这不是推诿,这是又一次默许,一个更加彻底、也更加危险的窗口期。
他挂掉电话,转头对正焦急等待的陈默下达了新的指令:“准备‘伦理豁免’的最终指令。等老李婆把小芳送进产房,我们立刻激活那个屏蔽后门,把小芳的整个分娩过程,从那该死的评估系统里,彻彻底底地‘抹掉’!”
陈默重重地点头,手指重新悬停在键盘之上。
电脑屏幕的一角,一个他刚刚写好的倒计时脚本,正冷漠地跳动着。
距离系统断联,还有6小时47分15秒。
窗外,不知何时聚拢的乌云黑压压地笼罩了整座城市,沉闷的雷声在云层深处翻滚,像一场即将降临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