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望着台下,王主任的袖扣还在反光,贝雷帽记者的睫毛还挂着水,突然想起昨晚在寝室撕报告的苏晚晴。
那些碎纸片被他收进信封时,还留着她指尖的温度。
现在,那些温度正在他胸腔里烧,烧得喉咙发紧。
“我们不是来讨公道的。”他声音很轻,却像敲在青铜上,“公道早就被标了价。我们是来问一句——”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张凝固的脸,“以后,谁还能替我们说话?”
后排突然响起椅子拖地的刺耳声响。
小陈站得太快,手机掉在地上,亮屏的直播界面映着他发红的眼尾。
他弯腰捡起手机,举过头顶:“我是信联员工,工号xJ-。”他的声音在发抖,却像根钉子,“我备份了所有删改记录。”
全场寂静得能听见空调的风声。
小陈转身往门外走,每一步都踩得很重,像在踩碎什么。
走到门口时,他停了停,又补了句:“还有,阿雪姐没拿那28万。”门“砰”地关上,回音撞在天花板上,撞出一地裂痕。
散场时已近黄昏。
林枫摸出手机,屏幕亮起,是阿雪的对话框。
最后一条消息是:“老秦明天进手术室,我走了。”他盯着“走了”两个字,想起阿雪第一次来404借充电器时,说“我这种人,不配和你们做朋友”的样子。
现在她终于不用被人推着走了。
他回了“保重”,然后打开电脑,把录音原件和所有证据拖进上传框。
文件名是《404公共档案001》。
上传进度条慢慢爬,像小时候和林小雨一起等煮面,水开前的气泡。
“她以后怎么办?”张野靠在窗边,手里转着那枚哑铃,阳光透过他的指缝洒在地板上。
林枫望着远处夜市渐次亮起的灯光,那里有卖烤串的大叔、追气球的小孩,还有举着灯牌发传单的学生。
“让她自己选一次,”他说,“别再被人逼着选。”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最后闪过的是小陈发来的直播数据——观看人数:1,376,421。
一周后,信联大厦的玻璃幕墙外,有人举着“名字不该被沉默”的标语。
但此刻,404的窗台上,那盆被张野养死三次又救活的绿萝,正抽出新的嫩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