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这里是青州法院门口。”赵子轩的声音通过直播麦传向全网，“屏幕里的这些人，在‘天眼云’里是‘高风险’‘可疑人员’‘重点监控对象’。但现在，请你们仔细看——他们只是在扫雪，在输液，在敲代码，在买菜。”
围观的人群慢慢围拢。
有穿校服的学生举起手机，有拎菜篮的阿姨踮脚张望，有西装革履的上班族站定后掏出工牌当支架。
林枫站在台阶最上层，望着逐渐汇聚的屏幕光海。
有个扎马尾的姑娘挤到他身边，小声说：“我上个月也被标记了，就因为搜过‘如何起诉网贷公司’。”
黄昏的光线漫过法院的国徽时，周敏发来消息：“立案了。”
开庭前夜的风带着秋凉。
林枫站在临时租的会议室里，墙上挂满打印出来的证据：被标记的用户行为轨迹、系统生成的风险报告、周敏整理的法律条文。
陈默的电脑还亮着，屏幕上是天眼云的测试数据；张野在给电子屏充电，充电器的电流声滋滋响；赵子轩靠在窗边剪视频，手机里循环播放着白天的直播片段。
“叮——”
林枫的手机亮起，是法院的通知短信：“明日庭审，智审科技将派核心算法工程师作为技术证人出庭。”几乎同时，阿杰的视频通话打进来。
他的脸终于从阴影里露出来，眼下青黑一片：“刚截到内部会议纪要，他们要甩锅给基层法院，说‘系统只是建议，法官没采纳’。”
林枫摸出烟盒，点燃时火柴的光映亮了墙上的证据。
张野抬头，看见他捏着烟的手指在抖——这是林枫最焦虑时才会有的小动作。
“明天。”林枫把烟按在玻璃烟灰缸里，火星在“算法有偏见，但法律不该沉默”的标语旁熄灭，“他们说数据不会说谎，但数据是谁喂的？标签是谁打的？”他转身看向三个室友，张野的拳头像块铁，陈默的指节抵着下巴，赵子轩的镜头正对着他。
“明天上被告席的，不是我们。”林枫的声音低下去，又慢慢扬起来，像沉在海底的锚突然被拉起，“是那个用0和1给人判刑的系统。”
风从半开的窗户钻进来，吹起墙角一沓判决书复印件。
最上面那张飘起来，又落下去，背面的小字在灯光下忽明忽暗：“算法有偏见，但法律不该沉默。”
凌晨五点，林枫在沙发上眯了半小时就醒了。
他揉着发涨的太阳穴走向窗边，透过玻璃看见楼下的路灯下，已经有几个身影在徘徊。
一个穿外卖服的小伙子抱着个纸箱，里面露出电子屏的边角；一个头发花白的阿姨拎着保温桶，里面飘出粥香；还有个戴眼镜的姑娘，手里攥着一叠打印纸，最上面写着“我要证明我没偷”。
林枫伸手推开窗，秋晨的凉意裹着隐约的人声涌进来。
“同志，法院几点开门？”
“我们就想进去看看，那个判了我们的系统，到底长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