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检机器人顶部的扫描灯闪烁了两下，灯色由警示的猩红转为观察的橘黄。
它的处理器似乎在进行某种复杂的逻辑判断，最终，它那冰冷的机械臂缓缓收回，原地调转方向，沿着来路继续巡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现。
赵子轩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他用口型无声地问：“它……识别了人类的情感？”
陈默摇了摇头，同样用气声回应：“不，它只是识别了非威胁性的、符合数据库中‘城市背景音’特征的人类声音。它的优先级被设定为处理设备异常，而不是与平民互动。”
有惊无险地绕过机器人，他们终于抵达了主控室门前。
这里没有警卫，只有一道厚重的合金门和更复杂的电子锁。
但这难不倒陈-默，几分钟后，合金门无声地滑开。
主控室里，无数服务器机柜整齐排列，指示灯如繁星般闪烁，构成了一片沉默而冰冷的宇宙。
陈默迅速找到核心交换机，将那个承载着无数人真相的U盘猛地插入接口。
屏幕上，一个绿色的进度条开始以一种折磨人的速度缓慢攀升。
3%、7%、15%……
突然，整个主控室被刺眼的红光笼罩，尖锐的警报声撕裂了寂静！
系统冰冷的电子音在头顶回响：“警告！检测到未授权数据外传！一级安保协议启动！”
“来不及了！”张野吼道，“他们来了！”
林枫却在此时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
他没有催促陈默，反而掏出手机，打开了早已准备好的直播软件，将摄像头对准了那片闪烁的服务器海洋。
“各位观众，晚上好。欢迎来到评分系统的‘心脏’。”他的声音通过网络传向无数个未知的屏幕，“你们看到的每一盏闪烁的灯，都在决定一个陌生人能不能看上病，他的孩子能不能上学，他是否还能在这座城市里有尊严地活下去。”
与此同时，赵子轩已经将笔记本电脑连接上直播流，双手在键盘上化作幻影，迅速将老马、小薇等人的视频片段剪辑进去，与林枫的现场画面交替播放。
数据上传进度条跳到了82%。
门外，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混合着金属撞击声正飞速逼近。
林枫没有关掉设备，反而将手机音量调到最大。
屏幕上，那个叫小薇的年轻母亲正抱着啼哭的孩子，对着镜头含泪质问：“你说我信用低？可我省吃俭用，从没欠过谁一句谢谢，也从没麻烦过谁……我只是想给我的孩子，换一个好一点的国产奶粉啊！”
他最后一次看向镜头，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我们没有许可证，但我们有话要说。”
话音落下的瞬间，上传进度条终于抵达了100%。
陈默猛地拔出U盘，几乎在同一时刻，主控室的合金门被暴力撞开。
直播信号的最后一帧，定格在陈默决绝的侧脸上。
随后，屏幕陷入黑暗，一行白色的小字在黑屏中央闪过，随即消失：“传输完成，节点已扩散。”
远处，高架桥下，一辆正在作业的环卫车顶灯有节奏地连闪了五下，像是在为某个仪式的完成进行无声的倒数。
城市依旧在沉睡，大部分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风暴的中心已经归于寂静，但风暴本身，才刚刚开始向外席卷。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潮湿气息。
没有人知道，当太阳升起时，这座被数据统治的城市，将会迎来一个怎样的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