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盘,还活着!
数据恢复的过程像一场考古发掘,充满了惊喜。
硬盘里不仅完整保留着“404”项目初创期所有用户的留言备份,那些质朴的求助与感谢,像一颗颗时间的琥珀,封存着他们最初的理想。
更让陈默激动到颤抖的是,他在一个加密文件夹里,找到了自己大二时因为技术瓶颈和学业压力而放弃的一个项目——一份完整却从未发布的“去中心化通信协议”的源码。
“卧槽!”赵子轩的眼睛瞬间亮得像两颗灯泡,他一把抓住陈默的肩膀,“默哥,这玩意儿要是能运行起来,我们就能绕开所有云服务商,自己搭建节点,自己建一张网!他们断我们的电,我们就自己发电!”
理想的火焰被瞬间点燃,但现实的冰水也随之泼来。
陈默经过一夜的检测,给出了残酷的诊断:电源模块严重老化,输出功率极不稳定;主板上好几颗电容已经鼓包,随时可能爆浆;无线网卡模块也彻底失灵,无法连接外部网络。
这台“老伙计”,心脏和神经系统都已濒临衰竭。
“修!”一直沉默的张野猛地一拍大腿,声音在空旷的机房里回响,“我认识收废品的老吴,他那个废品站里,破电脑堆得跟山一样高!主板、电源、内存条,要什么有什么!”
“不,”林枫摇了摇头,一个更大胆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型,“我们不能只靠老吴。我们要搞一次‘反向众筹’。”他看着众人疑惑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不收钱,我们只收淘汰的设备。”
说干就干。
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制作了一个短视频,标题就叫《一台旧电脑,换一个孩子看见世界的希望》。
视频的镜头没有华丽的特效,只是对准了那台被拆开的、布满灰尘的“404一号”主机。
陈默捧着那块老旧的硬盘,声音有些沙哑:“十年前,它曾转发过三千七百二十一条求助信息,连接了无数个孤单的灵魂。现在,它想再活一次。”
视频的结尾,镜头切换到林枫。
他直视着镜头,眼神平静而坚定:“我们不需要任何施舍,我们只要各位被遗忘在角落里的闲置设备。你家柜子里那台五年前的笔记本,书房里那块被淘汰的硬盘,都可能是某个山区孩子第一次看见外面世界的窗口。请把它们交给我们,让我们一起,把信号传得更远。”
视频发布当晚,评论区和私信彻底炸开了。
“我捐!我家有台旧的台式机,配置还行!”“坐标青州大学,我们实验室刚退役了十台图形工作站,明天给你们拉过去!”“我没有电脑,但我可以捐一套维修工具!”一条条信息,汇聚成一股温暖的洪流,瞬间冲散了青禾资本带来的寒意。
第三天清晨,天刚蒙蒙亮,一阵“突突突”的马达声由远及近。
收废品的老吴骑着他那辆标志性的三轮车,停在了机房门口。
让人震惊的是,他的车后斗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旧主机、显示器和键盘,像一座移动的电子坟场。
“你们那个‘404一号’,十年前就是从我这儿收的零件攒的,”老吴从车上跳下来,咧开满是黄牙的嘴,露出了一个朴实的笑容,“没想到啊,现在我又给你们送回来了。这叫啥?这叫轮回。”
林枫正指挥着大家往下搬运设备,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是沈佳发来的加密消息,只有短短一句话,却让他脊背发凉:“青禾资本内部会议录音到手。原话是:‘404这种公益模式不可持续,情怀不能当饭吃。要么收编,要么剿杀,不能让它成为行业搅局者。’”
剿杀?
林枫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眼前这堆“电子垃圾”,看向机房内。
赵子轩正兴奋地将第一块从捐赠电脑上拆下、经过翻新测试的硬盘装进临时搭建的机架里。
陈默坐在简陋的控制台前,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最后,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回车键。
黑暗的屏幕闪烁了一下,随即,一行绿色的字符稳定地显示出来:
404信号站2.1,本地节点已启动。
成了。
林枫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他对着空气,也对着那个看不见的庞大对手,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道:“你们要剿杀我们?不好意思,我们连服务器都从坟里挖出来了。”
机房内,三台由“百家饭”拼凑而成的翻新主机开始同步运转,散热风扇发出低沉而统一的嗡鸣。
这声音,像一首新生者的赞歌,宣告着“404”的重生。
然而,在这片劫后余生的喜悦中,没人注意到,这间密不透风的废弃机房,空气正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变得滚烫而粘稠。
那三颗被赋予新生的“心脏”,正以前所未有的热情,向外散发着惊人的热量,仿佛要将这狭小的空间变成一个巨大的烤箱。
尘埃在灼热的气流中狂乱地舞蹈,那重生的嗡鸣声里,似乎也夹杂了一丝微不可闻的、来自极限边缘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