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再多问一句，哈迪斯的身影如同他出现时一样突兀，悄然消散在奥林匹斯的光明之中，只留下一殿逐渐回升的暖意，以及宙斯脸上那一闪而过的不自然。
下一刻，哈迪斯直接出现在了亚历山大的寝宫。
年轻的国王刚刚遣散了侍从，正准备休息。
对于冥王的突然降临，他显示出远超常人的镇定，只是瞳孔微微收缩，手不着痕迹地按在了枕边的剑柄上。
他没有像凡人那样跪拜，而是挺直了脊梁，以一种近乎平等的目光迎向哈迪斯。
“冥府之主。”亚历山大的声音沉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不知您的到来，所为何事？是为了我那刚刚统一的帝国中，那些尚未安息的亡魂吗？”
哈迪斯没有理会他的问题，直接提出了那个疑问，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宙斯，似乎异常地喜欢你。”
这句话像是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亚历山大努力维持的镇定。
他的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那不是被父亲宠爱的自豪，而是一种混合着强烈愤怒、深入骨髓的恐惧，以及某种难以启齿的耻辱。
他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按在剑柄上的手微微颤抖。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翻涌的心绪，眼神避开了哈迪斯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
“喜欢？”亚历山大从牙缝里挤出这个词，带着浓浓的嘲讽意味。
“伟大的冥王，您用词可真是……委婉。”
他顿了顿，似乎在积蓄勇气，又像是在挣扎是否要说出那个令人作呕的真相。
“您那位高高在上的弟弟，我的……‘父神’，”他加重了这两个字的读音，充满了苦涩。
“他早就玩腻了奥林匹斯的女神，玩腻了人间的公主，甚至玩腻了各种宁芙和精灵。他那永不满足的欲望，需要新的、更刺激的……‘口味’来填充。”
亚历山大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被玷污般的痛苦：“他现在，盯上了他的儿子们。”
寝宫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亚历山大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他需要的不是一个继承人，不是一个能传承他荣光的后代。他想要的是一个……稀有的……‘玩物’。一个能让他体验征服与占有自己造物这种扭曲快感的……收藏品。”亚历山大的话语如同毒液，一字一句地喷洒出来。
“他频繁降临，赐予我力量，帮我扫平障碍，不是因为父爱，而是为了‘培养’他看中的猎物。他要让我变得足够强大，足够耀眼，这样，当他最终……‘享用’我的时候，才会获得最大的满足感。我的每一次胜利，每一次扩张，在他眼中，都只是在为最终的盛宴添加调味料。”
亚历山大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那里面是滔天的恨意和无法摆脱的恐惧。
“他看我的眼神，哈迪斯殿下，那不是父亲看儿子的眼神。那是饕客看着最顶级的珍馐！我能感觉到他那令人作呕的‘爱意’，让我无法呼吸，无法挣脱！”
“我拼命地征服，拼命地变得强大，不仅仅是为了实现我的野心，更是为了……为了有朝一日，或许能拥有足够的力量，摆脱他！或者……至少能在被他吞噬的时候，有能力崩掉他几颗牙！”
他终于说出了压在心底最黑暗的秘密，身体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微微摇晃。
这个强大无比的半神王者，在提及他那位父神时，暴露出的却是最深的无力与绝望。
哈迪斯静静地听着，没有任何打断。
对于他的那个兄弟…哈迪斯莫名的并不感到意外。
如果是他的话，倒也算得上正常。
直到亚历山大说完，胸膛剧烈起伏，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仿佛带着冥府特有的、能冻结灵魂的寒意：
“我知晓了。”
只是简单的语句，却让亚历山大莫名地感到一丝……安心？
哈迪斯的身影再次无声无息地消散，留下亚历山大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寝宫里，浑身被冷汗浸透，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比任何战场厮杀都要残酷的搏斗。
而回归冥府的哈迪斯，眼中那幽深的光芒微微闪动。
“那个亚历山大没说实话。”莫提斯突然在哈迪斯耳边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