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带着看笑话心态的众神,脸色渐渐变了。
轻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惊疑不定,以及一丝悄然滋生的恐慌。
他们开始意识到,洛基所谓的“绝不会输的赌局”,似乎并非那么绝对。
这个外乡工匠和他的马,展现出的是一种近乎规则层面的、违反常理的建造能力。
奥丁独眼深邃,注视着那在工匠手下飞速“生长”的城墙,和他身边那匹沉默而强大的灰色神骏。
他心中的疑虑如同尼福尔海姆的浓雾,越来越重。
这绝非凡间的工匠,也绝非普通的魔法。
金宫前的氛围,从最初的喧闹与轻视,骤然变得凝重而紧张起来。
“好吧,”洛基站在聚集的神只中间,双臂抱胸,努力维持着那副一切尽在掌握的神情,尽管他眼底深处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
“这匹马很快就会累了。这才是它第一天工作呢。它总不可能每天晚上都能拉那么多的石头过来。再说了,冬天来了。雪会下得又深又厚,暴雪之中,去山上的路将艰险无比。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顿了顿,环视周围那些依旧面带忧色的面孔,加重了语气,仿佛在说服自己,也仿佛在安抚众人:
“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内。”
然而,现实无情地击碎了洛基的“计划”。
日复一日,无论夜晚多么寒冷,山路如何被冰雪覆盖,那沉默的工匠和他的灰色神骏斯瓦迪尔法利,从未停歇。
每一天傍晚,当阿斯加德的最后一丝天光隐没,工匠便会驾着空了的石橇,带着他的马,沉默地走向远方被冰雪覆盖的山脉。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暴风雪与黑暗之中,如同被巨口吞噬。
而每一个清晨,当初升的太阳将苍白的光线洒在冰封的城墙上时,他们又会准时从晨雾与风雪中归来。
斯瓦迪尔法利步伐依旧沉稳,拉着那巨大的石橇,上面满载着仿佛无穷无尽的花岗岩巨石——不多不少,整整二十块,每一块都比最健硕的阿萨神族战士还要庞大。
风雪似乎对他们毫无影响。
严寒无法冻结工匠的动作,深厚的积雪不能阻碍斯瓦迪尔法利的脚步。
那匹马仿佛不知疲倦为何物,它的力量仿佛源自大地本身,深不可测。
它的眼神始终是那样平静,带着一种近乎冷漠的专注,听从着工匠无声的指令。
城墙,就在这种近乎机械般精准、高效且违反常理的劳作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着。
原本只是浅浅的沟壑,迅速被巨石填满、垒高。
墙体厚实、坚固,石块之间的接缝紧密得连最薄的刀片都无法插入。
它沿着阿斯加德的边界不断延伸,像一条逐渐合拢的石头臂膀,要将整个神域紧紧拥抱、封锁。
众神最初的惊疑,如今已彻底转化为无法掩饰的恐慌和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