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他进来。”哈迪斯恢复了冥王的威严与冷静,沉声下令。
塔纳托斯如蒙大赦,立刻躬身领命,身影迅速融入黑暗,前去引渡那位在冥界大门外吃了闭门羹的赫拉之子。
当遍体鳞伤的赫菲斯托斯一瘸一拐地被塔纳托斯引至冥王座下时,这位以坚韧着称的神明甚至来不及维持基本的礼仪,便急切地开口,声音因伤痛与焦虑而沙哑:
“冥王陛下!求您……求您救救我的母神!”
哈迪斯端坐于王座之上,深邃的目光扫过赫菲斯托斯身上那些明显带着毁灭气息的伤痕,对于他的来意,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他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带着一丝冰冷的了然:
“当赫拉为了快速攫取力量,不惜以谎言与诡计玷污婚姻的纽带,欺骗波塞冬之时,她便应预见今日的苦果。”
他的话语如同命运的判词,揭开了赫拉如今困境的根源。
赫菲斯托斯面露痛苦,艰难地点头,开始断断续续地转述起细节,而哈迪斯则如同最冷静的听审官,从中拼凑出完整的图景:
正如哈迪斯所预料,赫拉首先承受了来自波塞冬婚姻的猛烈反噬。
那场以欺骗为基础、强行缔结的联姻,其内在的虚伪与脆弱,动摇了赫拉作为婚姻守护神的根基。
当婚姻的真相暴露,联结断裂时,反噬的力量如同潮水倒灌,狠狠冲击了赫拉的神格,使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虚弱。
而就在她神力衰退、自顾不暇之际,她再也无力像过去那般,以雷霆手段去管束宙斯那永无止境的猎艳行为。
只能眼睁睁看着神王更加肆无忌惮,看着一位又一位女神或宁芙成为他欲望的注脚,看着勒托在绝望中发出那恶毒的诅咒,看着神王与天后的婚姻在九界众生眼中彻底沦为笑柄。
这对赫拉而言,是远比任何武力打击更甚的羞辱与重创。
婚姻神职的根基再次被动摇,曾经作为证婚者所带来的力量持续切割着她本就虚弱的神魂。
这便是第二次重创,来自她一直试图维护、却已千疮百孔的婚姻本身。
然而,听到这里,哈迪斯那古井无波的眼眸中,却掠过一丝极淡的疑惑。
他打断了赫菲斯托斯的叙述,提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但,据我所知,波塞冬自沉溺于他那‘艺术’之后,对权柄与配偶早已兴致缺缺。一位海后,于他而言,不过虚妄。他的婚姻,何以会突然破裂至引发如此强烈的反噬?”
这确实不合常理。
一个并不在意婚姻对象是谁的丈夫,怎会因一场本就始于欺骗的婚姻破裂,而产生足以重创婚姻女神的反噬力量?
除非……
冥王的指尖轻轻敲击着王座的扶手,等待着赫菲斯托斯揭开这最后的谜底。
赫拉的命运,似乎就系于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