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所措的哈迪斯,身影自黑曜石王座上悄然淡去,下一刻,已出现在硝烟弥漫、杀声震天的大地之上。
他悬浮于高空,漠然俯瞰。
青铜时代的战争正如火如荼,城邦间倾轧,军队如钢铁洪流般碰撞。
刀剑交击的刺耳锐响、垂死者的哀嚎、胜利者的狂吼、失去亲眷者的悲泣、背叛者的狞笑、懦弱者的恐惧……无数由杀戮、仇恨、绝望、贪婪汇聚成的负面气息,如同浑浊的瘴气,从每一片战场,每一个角落升腾而起,弥漫在空气之中,浸染着山川河流。
在哈迪斯的感知中,这些过于浓烈、混乱且低效逸散的负面能量,虽然为冥界提供了养料,但其在大地上无序弥漫的方式,本身就在阻碍世界的“呼吸”,降低了世界能量体系的整体效率。
“无序的逸散,是对资源的浪费,对世界结构的干扰。”哈迪斯判定。
他抬起手,无需任何咒语或仪式,仅仅是意志的延伸。
那弥漫在整个世界,无形无质却沉重粘稠的负面气息,仿佛受到了绝对君主的召唤,开始从四面八方,如同百川归海般,向着哈迪斯所在的位置疯狂汇聚。
战争的杀意凝成血色的旋风,死亡的恐惧化作灰暗的雾霭,背叛的怨毒如同漆黑的丝线,无尽的贪婪闪耀着令人作呕的斑斓光彩……这些足以让任何心智健全的神明陷入疯狂或极度不适的力量洪流,毫无阻碍地涌向哈迪斯。
而哈迪斯,静立于这能量风暴的中心。
由于莫提斯那“永远不能爱上任何人”的诅咒,他彻底失去了产生负面情绪的能力。
愤怒、憎恨、恐惧、悲伤、嫉妒……这些情感对他而言已是无法理解的概念。
因此,这些汹涌澎湃的负面力量冲击着他的神体,却无法在他心中激起哪怕一丝涟漪。
没有厌恶,没有抗拒,甚至没有“感觉”。
在他眼中,这些只是需要被处理的、混乱的“物质”,是亟待转化为有序能量的“原材料”。
“直接接触,是最有效率的转化方式。”
哈迪斯做出了判断。
他没有任何防护或过滤的意图,任由那汇聚了世间亿万生灵负面情绪的能量洪流,直接贯入他的身躯。
他的神体,仿佛化为了一个活的、高效的转化熔炉。污浊的血色、灰暗、漆黑、斑斓……所有负面色彩在触及他身体的瞬间,便被那深邃如永夜的神力所分解、提纯。
混乱的意念被抹除,暴烈的能量被驯服,最终化为精纯的暗色神力流,如同温顺的溪流,汇入他浩瀚的力量之海,再通过他与冥界的深层连接,反哺给这个渴求能量的新生世界。
整个过程,哈迪斯的面容没有丝毫变化,眼神依旧是一片亘古不变的冰封之湖。
没有因能量冲击而产生的痛苦扭曲,也没有因力量增长而带来的愉悦。
他就像一个最精密的机器,执行着清理和能源转化的任务,冷静到了近乎残酷的地步。
然而,这过于异常的景象,并未逃过某些存在的感知。
奥林匹斯山巅,正志得意满的宙斯,猛然感到一阵心悸。
他锐利的目光穿透云层,瞬间锁定了大地上那个静静悬浮,却如同黑洞般吞噬着世间一切负面气息的身影。
“哈迪斯?!”宙斯瞳孔骤缩。
他能够清晰地“看到”,那些让他无比厌恶的污秽力量,正被哈迪斯毫无阻碍地吸入体内,而他的兄长,竟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那种绝对的冷静,让宙斯感到一股寒意沿着脊椎爬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