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志勋怯生生地跟在后面,手指绞在一起。
刘秀雅则打开她随身携带的一个小箱子,戴上橡胶手套,开始用冷静的目光扫描整个空间。
“太干净了。”刘秀雅说,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被打扫过了。”韩胜浩脸色阴沉:“芬兰人干的?”
“不一定。”姜成焕蹲下来,用手指摸了摸地毯:“也可能是其他人。不想让我们找到东西的人。”
他站起身,在房间里踱步。
卧室,浴室,客厅。所有个人物品都被收走了,连一根头发丝都很难找到。
官方报告里的照片,和现在这个现场,除了布局一样,没有任何关联。
朴志勋在客厅中央停下,他推了推眼镜,眼神忽然有些变化,那层懦弱和恐惧似乎褪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专注。
他不再看任何人,而是开始自言自语,声音很轻,但语速极快:
“报告说……死者倒在床边地毯上,面向窗户……发现时赤脚,但床边摆放的拖鞋,鞋尖朝向是门……一个濒死的人,会特意摆正拖鞋吗?”
他走到床边,比划着:
“尸体位置离床有段距离,如果是注射后突然倒下,这个姿势……不自然。
更像是……被人从床上拖下来,或者自己挣扎爬了一段。”
他又看向垃圾桶:
“新的垃圾袋。
但垃圾桶内壁,靠近底部边缘,有一道很浅的……不属于清洁工具的划痕,像是……鞋跟蹭到的?
有人匆忙中踢到了垃圾桶?”
姜成焕停下脚步,盯着朴志勋。
这小子,进入状态后像换了个人。
他说的这些,都是报告里没写的,或者被忽略的细节。
芬兰人根本就没仔细查。
“还有气味……”
朴志勋用力吸了吸鼻子:
“清洁剂味道太浓了,但在窗户缝隙边,有一点……很淡的,不属于这个房间的味道。
像是……某种古龙水,混着……烟草?
不是雪茄,是那种味道很冲的……烟?”
埃罗在门口嗤笑一声,用芬兰语嘟囔了一句什么。
姜成焕听不懂,但知道绝不是好话。
刘秀雅走到朴志勋说的窗户边,用镊子小心翼翼地从窗框缝隙里,夹出几乎看不见的一点细微灰尘样本,放进证物袋。
“需要分析。”她简练地说。
姜成焕走到浴室。
浴缸和马桶光洁如新。
但他注意到,马桶后方与墙壁的接缝处,似乎比别的地方颜色略深一点点,像是被什么液体溅到过,没有完全清理干净。
他蹲下,用手指蹭了一下,凑近鼻尖。除了清洁剂,似乎还有一丝铁锈气味。
不是血,更像是……呕吐物?被刻意清理了。
“这里。”他沉声说。
刘秀雅走过来,取样。
半小时很快到了。
埃罗敲了敲门框:
“时间到。走吧。”
他们一无所获,又似乎找到了一点方向。
但这方向被浓雾笼罩,而且,有人在他们到来之前,已经把路标全都拔掉了,还插上了几个假的。
回到车上,气氛压抑。
朴志勋又变回了那个瑟瑟发抖的鹌鹑,仿佛刚才那个冷静分析的天才只是昙花一现。
刘秀雅看着窗外,沉默不语。
韩胜浩闭着眼睛,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击。
姜成焕感觉胸口那团火越烧越旺。
这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比他当年被警队排挤、被高利贷追债还要憋屈。
对手不是眼前这些傲慢的芬兰警察,而是那个隐藏在幕后,能轻易抹掉一个死亡现场所有痕迹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