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渐渐明白,贪婪索取只会让那救命的清气瞬间消失。
于是,她学会了隐忍,学会了等待,像一只初生的雏鸟,只敢在对方主动渡气时,轻柔而克制地承接那生命的馈赠。
不知在这永恒的墨色深渊中穿行了多久,顾阳山只觉背上麻布包裹的重量已悄然减半。
玉石消耗的速度,远比预想中更快。
又不知过了几许光阴,顾阳山忽觉臂弯中人儿身躯微动。便心下了然:“这丫头已经回神,醒了过来!”
果然,王倾云悄无声息地掀开一丝眼缝,偷觑周遭。
当那无边无际的、令人绝望的漆黑再次涌入眼帘,她心肺骤然紧缩,如坠冰窟!
他二人竟还在暗河之下?!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那好不容易压下的求生本能再次蠢蠢欲动,只想大口吞咽那赖以续命的清气。
然顾阳山立时察觉,眉头拧得更紧。
玉石已消耗大半,出口杳无踪迹,连个能换气的浅滩凹坑都未曾遇见一个。
这丫头刚醒又想“鲸吞”?顾阳山心头火起,甚至恶念陡生:“不如断了这口气,让她重陷假死之境省心!”
若非顾虑她肉体凡胎,假死过久恐伤及神魂根本,他真会如此施为。
王倾云虽意识朦胧,却似敏锐地捕捉到了顾阳山那丝不耐与冷意。
她心头一颤,求生本能竟被一股更深的惧意压下,樱唇微抿,硬生生止住了索取的冲动,只余下细微而克制的呼吸。
顾阳山见状,眸中冷意稍缓,不再多言,抱紧怀中人,将残存法力催至极致,向着暗河更深处决然遁去!
时间在这无光的水域中失去了意义。
王倾云在迷迷糊糊间,竟生出一种奇异的错觉——仿佛重回襁褓婴孩之时。
每一次承接那渡来的清气,都似有暖流涤荡四肢百骸,周身肌理便随之苏醒一分,舒泰难言。
渐渐地,一丝丝粘稠腥臭的黑泥,竟从她体表毛孔中缓缓渗出!
甫一离体,便在暗流冲刷下化作缕缕黑烟,消散于身后墨色水波之中。
“咦?”顾阳山敏锐地察觉了怀中异样!
心中讶然:“这丫头...竟是在借我渡去的真元之气,自行伐毛洗髓?!”
顾阳山低头瞥见那不断排出的污垢,鼻尖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臭,旋即了然。
此乃机缘,亦是造化,能否功成,全凭她自身根骨与意志。
顾阳山便不再分心,任由她自行蜕变,只将全部心神投入那渺茫生机的搜寻。
玉石一枚枚减少,绝望如影随形。
终于,在包裹中仅剩十来枚玉石、顾阳山识海几近枯竭之际!
前方漆黑的水域深处,骤然传来沉闷如雷的轰隆巨响!
“赌了!”顾阳山眼中厉色一闪。
一路行来,全无出路,这巨响便是黑暗中唯一的方向!
遂毫不犹豫,强提最后真元,法力喷薄而出!
在二人身周凝成一层薄而坚韧的透明护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