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阳山偶尔抬眼,火光映着王倾云专注吃鱼的侧脸,竟觉这幽深禁地,也少了几分孤寒。
......
蜀州宁西郡,小竹山。
溶溶月色,漫洒竹窗。
莹儿斜倚窗边,螓首微扬,一双秋水明眸凝望着天际玉轮,神思渺渺,不知魂游何方。
那清辉映照下,她眉宇间似有轻愁淡锁,如烟似雾,挥之不去。
外面庭院中,酒香与笑语正酣,曲大哥与小滑头已是七分醉意,击箸而歌,清风游的调子,声震林樾。
“莹儿?怎地躲了清净?”一串银铃般的笑语自身后传来。
花和怀抱一襁褓男婴,步履轻移,悄然入室。
她早瞥见莹儿席间悄然离场,此刻寻来,果见其倚窗失神,魂不守舍。
“喏,瞧瞧这小冤家,眼巴巴寻他姑姑呢!”
花和笑靥如花,将怀中咿呀作声、伸着小手扑腾的婴儿往前一送,欲借这小小人儿的稚趣,驱散莹儿眉间阴翳。
莹儿闻声回神,忙敛去眼底幽思,侧身强展一丝笑颜。
那笑意初时略显僵硬,如同新研的墨,尚未化开,却在触及婴儿纯澈无邪的乌亮眼眸时,倏然温软下来,化作两弯浅浅月牙。
“花姐费心了,我无碍!”
莹儿口中应着,小心翼翼接过那温软的小身子,婴儿身上淡淡的乳香似有宁神之效。
“外间正热闹,莫叫他们久等!”
言罢,莹儿便抱着婴孩,莲步轻移,重入庭院喧嚣。
霎时间,莹儿她已笑语嫣然,与醉态可掬的曲大哥、挤眉弄眼的小滑头谈笑风生,仿佛方才窗边那一抹寂寥只是月光的错觉。
花和此刻倚门而立,望着庭院中那抹抱着婴孩、言笑晏晏的纤细身影,唇角不禁勾起一抹了然于心的浅笑。
这丫头,心事藏得再深,又岂能瞒过她的眼?也罢,此刻欢笑,亦是良药。
......
亚诺部族禁地,灵脉深处。
顾阳山与王倾云相对而坐,面前石板上只余几根烤鱼残骨。
食毕无言,二人各自盘膝于蒲团之上,复又沉入那玄奥的吐纳之境。
自此,捕鱼、烤鱼、修炼,周而复始,成了这幽闭洞天里唯一的刻度。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灵脉深处光阴流转,悄然已是一载春秋。
王倾云心志坚韧,日日苦修不辍,内劲运转如江河奔涌,终是在这日复一日的枯寂打磨中,水到渠成,一举踏入内劲巅峰之境!
又是一年除夕夜。
禁地深处,二人依旧盘坐蒲团,以烤鱼为“年夜珍馐”。
王倾云麻木地撕咬着手中焦黑的鱼肉,黛眉紧蹙。
一年了!整整一年!日复一日,顿顿烤鱼!
那鱼腥气仿佛已浸入骨髓,此刻瞧着手中之物,胃中便是一阵翻江倒海,直欲作呕。
王倾云强压喉头不适,心中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