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阳山擦手的动作微顿,侧首看他,剑眉微挑:“嗯?”
遂观眼前吴尽游的骨相,至少二十七八,年岁分明长于己身。
吴尽游直起身,脸上因激动泛起潮红,语气却异常郑重,字字铿锵!
“晚辈吴尽游!今日得见前辈于万军丛中剑气纵横,所向披靡,如入无人之境!救我等性命于累卵之危,挽狂澜于既倒!”
“剑光所指,群邪辟易,真乃神乎其技,夺天地造化!晚辈...晚辈斗胆......”
吴尽游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毕生勇气,再次深深拜下,额头几乎触地!
“恳请前辈垂怜,收我为徒!传我剑道!晚辈愿执弟子礼,终身侍奉左右,绝无贰心!”
岩洞内一时落针可闻,唯余水声轰鸣。
王倾云、应老等人目光皆被吸引过来。
顾阳山看着眼前这位年长于己的书生,眼中掠过一丝无奈,语气平淡如常!
“咳,那个,顾某观之,年齿似尚不及你。这‘前辈’二字,入耳着实...有些怪怪的!”
顾阳山试图以一丝轻松化解这突如其来的拜师场面。
吴尽游却异常执着,抬起头,目光灼灼如炬:“前辈此言差矣!正所谓学无先后,达者为师!”
“前辈于武学剑道之造诣,已臻化境,超凡入圣,晚辈穷尽此生亦难望项背!”
“此一声‘前辈’,您当之无愧!晚辈一片赤诚,天地可鉴!唯求能追随骥尾,习得剑道真意皮毛,纵是粉身碎骨,亦九死无悔!”
顾阳山微微摇头,目光扫过吴尽游那因常年握笔而指节分明、却白皙柔软、明显缺乏力量与剑茧的手掌,直言不讳!
“你年岁太大了,筋骨已定,经脉滞涩,于武道一途,起步已晚,恐难窥得堂奥,登峰造极更是渺茫!”
顾阳山话语近乎残酷,却是冰冷实情。
谁知吴尽游毫不在意,眼中热忱不减反增,如星火燎原:“晚辈不敢奢求登峰造极!唯愿能学!”
“能窥得剑道门径一丝,明悟前辈剑意万一,于愿足矣!纵是终生碌碌于门槛之外,亦心甘情愿!”
“前辈!”吴尽游眼中充满近乎虔诚的渴望,声音带着颤抖的希冀,“您...您看,我能拜您为师吗?”
顾阳山沉默地看着他,那双眼睛里燃烧着对力量的纯粹向往,对某种至高境界的无限憧憬,纯粹得令人动容。
洞内火光跳跃,映照着吴尽游因紧张期待而绷紧的脸庞。
片刻,顾阳山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却似重锤击在吴尽游心头!
“不可!手跟不上眼,眼跟不上心!”
八字判词,断绝前路。
吴尽游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如同烛火被狂风扑灭。
身体晃了晃,喃喃自语,带着无尽的失落与浓得化不开的自嘲!
“三...三十岁...终究是...晚了吗?迟了...太迟了......”
吴尽游失魂落魄,仿佛被瞬间抽去了所有精气神,背影萧索如秋日枯草。
顾阳山看着他颓然欲倒的背影,又瞥了一眼洞外深沉的、杀机四伏的黑暗,以及洞内火把映照下,众人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