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立秋的沉默感染了其他人。孙猛挠挠头,也放下了枪:“立秋哥,那…那咱咋整?总不能看着金子不捡吧?”
魏建国和王栓柱没主意,都看着程立秋。李厚根更是大气不敢出。
程立秋深吸一口气,那浓郁的麝香味仿佛带着一种拷问人心的力量。他想起上辈子自己残疾后,对生命的脆弱和无奈有着刻骨铭心的体会。重活一世,他有了能力,难道就要变成掠夺者吗?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那片灌木丛,最终摇了摇头:“算了。这东西太稀少,杀一只可能就绝了一窝。咱们靠山吃饭,不能把路走绝了。再说,取麝香那活儿…太残忍,我下不去手。”
他顿了顿,看着有些失望的孙猛,解释道:“猛子,钱是重要,但有些钱,挣了心里不踏实。这大山养着咱们,咱们也得给它留点种,不能光想着掏空它。往后日子长着呢,细水长流才是正道。”
孙猛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看着程立秋坚定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最终点了点头:“行,立秋哥,听你的。你说不碰,咱就不碰。”
魏建国和王栓柱也松了口气,他们其实心里也有些怵这种“绝户”式的猎取。李厚根更是对程立秋的决定心生敬佩,觉得这个妻弟不仅有本事,更有原则和远见。
程立秋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棵留有麝香标记的树,仿佛要将这个地点和这次抉择记在心里。然后,他毅然转身:“走吧,继续找那群狍子去。那才是咱们该惦记的正经肉食。”
小组再次行动起来,但气氛却有些微妙的变化。仿佛经过这次取舍,大家对“狩猎”二字有了更深的理解。它不只是简单的杀戮和获取,更包含着与自然共存的智慧和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然而,命运有时就是如此奇妙。就在他们放弃追踪麝,转而寻找狍子,穿过一片茂密的灌丛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和一声短促惊慌的“吱”叫!
只见一道灰褐色的、如同大号老鼠般的身影猛地从灌丛里窜出来,慌不择路,竟然一头撞在了前面一棵树上,撞得晕头转向,踉跄了几步,竟然就倒在了一堆落叶里,四条细腿抽搐着,不动了!
几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定睛一看,那撞晕过去的家伙,体型比兔子略小,毛色灰褐,吻部尖细,没有角,后腿明显比前腿粗壮——不是他们刚才放弃寻找的公麝是什么?!看那体型,似乎还是个半大的小子!
“这…”孙猛目瞪口呆,指着那撞晕的麝,“它…它自己送上门来了?”
黑豹兴奋地就要冲上去,被王栓柱死死拉住。
程立秋也是哭笑不得。这算怎么回事?山神爷的馈赠?还是对他们刚才决定的考验?
他快步走上前,小心地查看。那只小公麝只是撞晕了,还有呼吸,肚皮微微起伏。它身上也散发着那股独特的麝香味,但似乎还不那么浓郁。
看着这只毫无反抗能力、意外送到眼前的小兽,程立秋的心情更加复杂。现在要取麝香,易如反掌。而且这并非他们主动猎杀,更像是“天赐”。
小组几人都屏住呼吸,看着程立秋,等待他的决定。
程立秋蹲在那里,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他的手几次抬起,又放下。最终,他长长叹了口气,轻轻将那只昏迷的小公麝抱起来,走到一处更茂密、更隐蔽的灌丛深处,小心地把它放在柔软的落叶上。
“走吧。”他站起身,语气平静却坚定,“等它醒了,自己会跑。它还没长成,那点麝香取了也没多大意思。留给它吧,让它在这山里继续活着。”
这一次,没有人再提出异议。大家默默地跟着程立秋离开了那里,仿佛共同守护了一个关于山林的、无声的承诺。
虽然与一笔巨大的财富失之交臂,但每个人心里却都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和踏实。程立秋知道,他今天守住的,不仅仅是那只小麝,更是自己身而为猎人的那份底线和仁心。这笔账,长远来看,或许比那点麝香更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