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跳漏了一拍,一股强烈的、原始的占有欲瞬间涌上心头——他要这个女人!不是出于政治计算,不是出于法统需求,仅仅是出于一个男人对一件绝世艺术品的本能渴望和收藏欲!
这种冲动如此强烈,以至于他几乎要脱口而出“不必考核了,留在宫中”之类的话。
但就在话语即将出口的瞬间,他强大的理智硬生生地将这股冲动压了下去。
他是皇帝,是世界的征服者,不是被美色所惑的昏君。
吉尔斯·德·莱斯的女儿,这个身份太敏感,太危险。娶她,非但没有任何政治好处,反而会招来无数非议,甚至可能被敌人利用,污蔑他与恶魔崇拜者有牵连,严重损害他苦心经营的“秩序缔造者”和“罗马继承人”形象。
帝国百合骑士团或许是一个更好的安置地。既能将她放在眼皮底下控制起来,又能观察和考验她。如果她真的有能力且忠诚,她的美貌和特殊身份或许将来另有用处;如果她心怀叵测,在纪律严明的骑士团内,处理起来也更容易。
电光火石之间,王十三已经做出了权衡。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恢复了平时的深邃和平静,只是在那深处,一丝对眼前绝色的灼热欲望被小心翼翼地隐藏了起来。
“玛丽·德·莱斯,”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波澜,“你的申请,朕已知晓。你的父亲罪孽深重,但这不应由你完全承担。帝国百合骑士团看重的是现在与未来的忠诚与能力,而非过去的血脉。”
“朕准予你加入帝国百合骑士团。”
玛丽眼中瞬间爆发出惊喜和感激的光芒,几乎要落下泪来:“谢陛下恩典!臣女必将竭尽所能,不负陛下所望!”
“但是,”王十三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你必须从最底层做起,接受最严格的审查和训练。奥蒂莉娅总团长和乌苏拉骑士会密切关注你。你是否能真正获得新生,取决于你自己的表现,明白吗?”
“是!陛下!臣女明白!”玛丽坚定地回答。
王十三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她那窈窕的背影直到殿门关闭。
殿内重新恢复寂静。王十三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
玛丽·德·莱斯!他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一朵带刺的、流淌着罪恶与悲伤血液的、却美丽到令人窒息的玫瑰。
翌日。
“陛下,北欧急报。”殿门被轻推开,乌苏拉·冯·海德格尔的白靴踏过金砖,寒气随着她的步伐在地面凝出细小白霜。她银白长发未束,垂在近乎透明的肩颈处,指尖触到奏折时,纸面竟泛起一层薄冰。
“具体情形。”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御座旁的鎏金铜炉里,龙涎香的烟气袅袅上升,却在靠近乌苏拉的地方骤然下沉——她周身那层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冷光晕,连烟气都能冻得改变方向。
“回陛下,上月起,瑞典、挪威沿岸城邦陆续有人染病。”乌苏拉垂眸,声音像冰珠落玉盘,“患者初起发热咳血,不到三日便浑身发黑而亡,一城染病,十日便成死城。如今汉堡、吕贝克的商队已不敢北上,神圣罗马旧地的流民正往维也纳涌来。”
王十三手指一顿,看向殿外。行宫广场上,奥蒂莉娅·冯·霍亨贝格的银色盔甲在晨光里闪着光,她正亲自训练新兵,长枪方阵摆得严丝合缝。
“传奥蒂莉娅、玛格丽特、克拉拉三人来见。”王十三起身,玄袍扫过御座下的地毯,“另外,让塞西莉亚带着教士团去城门口,流民若再乱挤,先稳住人心,再筛查病症。”
乌苏拉领命转身,走到殿门时忽然顿住:“陛下,霜卫小队已在行宫四周布防,若有染病者靠近,臣会……”她顿了顿,银眸里闪过一丝冷厉,“绝不让瘟疫进殿。”
王十三点头。他信乌苏拉,就像信自己腰间的剑。这位“白霜利刃”不仅能在战场上冻住敌人的战马,更能在暗处察觉最细微的危险。
不多时,殿外传来脚步声。奥蒂莉娅一身红色骑士服,胸前的百合徽章擦得锃亮,她身后跟着玛格丽特——这位“巧手”女外科医生总是穿着沾着药味的麻布长袍,腰间挂着大大小小的铜制手术器械,还有克拉拉,她一身深绿色劲装,腰间别着弓箭和匕首,手里拿着一卷地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维也纳的街巷和水源。
“陛下,召臣等前来,可是为北欧瘟疫之事?”奥蒂莉娅率先开口,她声音沉稳,眼神锐利,还有几分铁血气质。
奥蒂莉娅接过奏折,快速浏览一遍,眉头微蹙:“陛下,维也纳城防虽严,但流民数量众多,筛查起来难度极大。而且,城中百姓对瘟疫多有恐惧,若处理不当,恐生骚乱。”
“所以,朕需要你们各司其职。”王十三目光扫过三人,“奥蒂莉娅,你率百合骑士团第一战斗大队,由安娜协助,封锁维也纳四门,只留东门供流民登记入城,每一个入城者都要经过筛查。”
“臣遵旨。”奥蒂莉娅躬身领命,她知道,这不仅是封锁城门,更是要稳住人心。
“玛格丽特。”王十三看向女外科医生,“你即刻组织人手,在城中设立临时医馆,培训医护人员,准备治疗和隔离所需的药材和器械。另外,你擅长肠线缝合,朕听说瘟疫患者多有皮肤溃烂之症,你要尽快研究出应对之法。”
玛格丽特连忙躬身:“陛下放心,臣已让学徒们准备好烈酒和干净的麻布,肠线也早已备好。只是,治疗瘟疫还需特效药,臣担心药材不足。”
“药材之事,交给克拉拉。”王十三转向后勤与情报长官,“你负责调度城中的药材和粮秣,同时让你的情报网络动起来,打探北欧瘟疫的具体传播途径和治疗方法。另外,你出身林地狩猎家族,熟知森林追踪之术,可派人去城外山林寻找能治疗瘟疫的草药,若有需要,可请莫拉和莉亚协助。”
克拉拉点头:“臣遵旨。臣已让人去联系莫拉老妇人,她能预测天气,可帮我们避开雨天,方便进山采药;莉亚姑娘的止血粉效果极佳,或许她也知道一些能治疗瘟疫的草药。”
王十三满意地点头:“很好。塞西莉亚的教士团已去城门口安抚流民,埃尔莎的纪律部队要加强城中巡逻,防止有人趁机作乱。乌苏拉,你的霜卫小队除了守卫行宫,还要协助玛格丽特,若有重症患者难以控制,可动用你的能力将其暂时冰封,防止病毒扩散。”
维也纳东门,人流如织。流民们拖着疲惫的身躯,背着简陋的行囊,朝着城门涌来。城门两侧,百合骑士团的骑士们手持长枪,排成两列。奥蒂莉娅一身银色盔甲,站在城门中央,目光如炬,扫视着每一个前来登记的流民。
“所有人都排好队,不许拥挤!”安娜·冯·艾森斯手持长剑,大声喊道。她是百合骑士团的副团长,负责主要的冲锋与破阵任务,性格火爆,此刻面对混乱的流民,脸上满是不耐烦。
流民们虽有恐惧,但看到骑士们严整的阵容,还是乖乖地排起了长队。克拉拉带着情报网络的人手,在城门旁设立了登记点,每一个流民都要报上姓名、籍贯和行程,然后由医护人员进行筛查。
“张嘴,让我看看你的舌苔。”玛格丽特的弟子手持一根细木片,对一个流民说道。那流民有些害怕,迟迟不肯张嘴,旁边的塞西莉亚走上前,声音平静而富有感染力:“不要怕,只是看看你是否健康,这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
流民听了塞西莉亚的话,终于放松下来,张开了嘴。学徒仔细检查了他的舌苔,又摸了摸他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热症状后,才让他登记入城。
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中年男子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还渗出了血丝。周围的流民见状,纷纷向后退去,脸上满是恐惧。
“不好,他可能染病了!”玛格丽特心中一紧,连忙快步上前。她拿出一块干净的麻布,递给那男子:“快,捂住你的嘴,不要到处咳嗽。”
男子接过麻布,咳嗽得更加厉害,身体也开始摇晃。玛格丽特立刻让人将他抬到旁边的临时隔离棚里,然后对弟子们说道:“准备烈酒和消毒水,我要给他做进一步检查。”
奥蒂莉娅也走了过来,眉头微蹙:“玛格丽特医生,他的情况怎么样?”
玛格丽特一边准备器械,一边说道:“从症状来看,很可能是黑死病。我需要检查他的身体是否有黑斑,若有,便是确诊无疑。”
众人都紧张地看着隔离棚。过了一会儿,玛格丽特走了出来,脸色凝重:“确诊了,他身上已经出现了黑斑,而且病情已经很严重了。”
“那怎么办?”安娜急道,“若是让他留在城中,恐怕会传染给更多人。”
奥蒂莉娅沉思片刻,说道:“将他转移到城外的隔离营,派专人看管,不许任何人靠近。另外,刚才与他接触过的流民,都要重新筛查,确保没有被传染。”
玛格丽特点头:“我同意奥蒂莉娅团长的建议。另外,我需要尽快研究出治疗方案,只是目前药材不足,尤其是治疗发热和止血的药材。”
克拉拉说道:“我已经让人去城外山林寻找草药了,莫拉老妇人也已经出发,她会根据天气情况,帮我们选择最合适的采药路线。莉亚姑娘也带着人手去了,她熟悉各种草药的习性,应该能找到我们需要的药材。”
就在这时,城门处又传来一阵喧哗。一个年轻女子抱着一个孩子,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求求你们,让我们入城吧!我的孩子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他会饿死的!”
骑士们想要将她拉开,却被塞西莉亚拦住了。塞西莉亚走到女子身边,蹲下身子,温柔地摸了摸孩子的头:“不要怕,我们不会不管你们的。只是,为了大家的安全,我们需要先检查你和孩子的身体,确认没有问题后,才能让你们入城。”
女子听了塞西莉亚的话,眼中泛起了希望的光芒,连忙点了点头。医护人员上前,仔细检查了女子和孩子的身体,确认没有问题后,才让他们登记入城。
塞西莉亚看着女子抱着孩子离去的背影,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她知道,这些流民都是无辜的,他们只是想活下去。但瘟疫无情,她必须坚守原则,才能保护更多人的生命。
与此同时,在维也纳行宫的书房里,王十三正看着克拉拉送来的情报。情报上写道,北欧的黑死病主要通过老鼠和跳蚤传播,患者多为穷苦百姓,贵族和富人由于居住环境较好,感染率相对较低。
“老鼠和跳蚤吗?”王十三喃喃自语,“看来,除了筛查流民,还要做好城中的卫生工作,消灭老鼠和跳蚤,才能从根本上预防瘟疫。”
他立刻让人传旨,让埃尔莎的纪律部队负责城中的卫生清理工作,组织百姓清理街道上的垃圾和污水,定期喷洒石灰水消毒。同时,让克拉拉多准备一些捕鼠工具和驱虫药,分发给百姓。
城外山林,雾气弥漫。莫拉老妇人拄着一根拐杖,走在最前面。她皮肤如皱缩的苹果,脸上布满了皱纹,但眼神却异常锐利。她不时抬头观察云层,又俯身查看地面上动物的足迹,嘴里还念念有词。
“今天下午会有小雨,我们得在下雨前找到足够的草药。”莫拉对身后的莉亚和采药人手说道。她预测天气一向准确,众人都对她深信不疑。
莉亚姑娘一身浅绿色劲装,背着一个竹筐,手里拿着一把小铲子。她一边走,一边仔细观察周围的植物,时不时停下来,挖起几株草药,放入竹筐中。
“莫拉婆婆,你看这株草药,是不是能治疗发热?”莉亚指着一株开着白色小花的植物问道。
莫拉凑上前,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没错,这是白头翁,有清热解毒的功效,对治疗发热很有帮助。多挖一些,我们还需要寻找治疗咳嗽和止血的草药。”
众人加快了脚步,在山林中穿梭。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中午。太阳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就在这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什么声音?”一个采药人警惕地说道,握紧了手中的砍刀。
莉亚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脸色微变:“好像是狼群的叫声。”
莫拉脸色凝重:“这山林里常有狼群出没,我们得小心应对。大家围成一个圈,保护好草药和工具。”
众人立刻围成一个圈,手持武器,警惕地看着四周。不一会儿,一群狼从树林中走了出来。它们体型庞大,毛色灰暗,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一步步向众人逼近。
“大家不要怕,只要我们团结一心,一定能赶走它们!”莉亚大声喊道,握紧了手中的小铲子。
狼群越来越近,领头的那只狼忽然发出一声嚎叫,猛地向众人扑来。就在这危急时刻,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天而降,落在了狼群面前。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来人正是乌苏拉·冯·海德格尔。她银白长发随风飘动,周身泛着一层淡蓝色的冷光晕。她没有拔出武器,只是冷冷地看着狼群。
领头的狼被乌苏拉的气势所震慑,停下了脚步,不敢上前。其他的狼也纷纷停下,警惕地看着乌苏拉。
“滚。”乌苏拉声音冰冷,如同寒冬的北风。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周身的寒气骤然增强,地面上瞬间凝结出一层厚厚的白霜,连周围的树木都被冻得瑟瑟发抖。
狼群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冷,眼中露出了恐惧的神色。领头的狼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发出一声哀嚎,转身带领狼群逃离了。
直到狼群消失在树林中,乌苏拉周身的寒气才渐渐散去。她转身看向众人,银眸中没有丝毫波澜:“陛下担心你们的安全,让我前来协助你们。”
莫拉连忙走上前,躬身行礼:“多谢乌苏拉大人相救,若不是大人及时赶到,我们恐怕已经成了狼的食物。”
乌苏拉微微点头:“不必多礼,我们还是尽快寻找草药吧。陛下还在等着我们的消息。”
众人重新出发,有了乌苏拉的保护,他们不再担心遇到危险。莫拉凭借着准确的天气预测,带领众人避开了即将到来的小雨。莉亚则凭借着对草药的熟悉,找到了大量的白头翁、川贝母和止血草等治疗瘟疫所需的草药。
傍晚时分,众人终于采到了足够的草药,准备返回维也纳城。就在这时,莫拉忽然停下了脚步,抬头看了看天空,脸色微变:“不好,今晚可能会有暴雨,我们得尽快下山,否则山路会变得非常危险。”
乌苏拉点了点头:“我来开路,大家跟紧我。”她率先向山下走去,周身的寒气在前面凝结出一条冰路,让众人走起来更加平稳。
众人沿着冰路,快速向山下走去。果然,没过多久,天空就下起了倾盆大雨。山路变得泥泞湿滑,但由于有乌苏拉开辟的冰路,众人并没有遇到太大的危险。
深夜时分,众人终于回到了维也纳城。克拉拉早已在城门口等候,看到他们带着大量的草药回来,心中大喜:“太好了,有了这些草药,玛格丽特医生就能更好地治疗患者了。”
乌苏拉将草药交给克拉拉,说道:“这些草药只是暂时的,我们还需要继续寻找更多的药材,以应对可能出现的更多患者。”
克拉拉点头:“我明白,我已经让人准备好明天再次进山采药了。有莫拉婆婆和莉亚姑娘的帮助,还有乌苏拉大人的保护,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找到足够的草药。”
维也纳城中的临时医馆里,弥漫着浓浓的药味和消毒水的味道。玛格丽特正忙碌地为患者诊治,她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却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医生,求求你,救救我的丈夫!”一个妇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她的丈夫躺在床上,面色发黑,呼吸微弱,身上已经出现了多处黑斑。
玛格丽特连忙将妇人扶起:“你放心,我会尽力的。”她走到床边,仔细检查了患者的病情,眉头微蹙。患者的情况非常严重,不仅有黑死病的典型症状,还伴有皮肤溃烂和内出血。
“准备烈酒、消毒水和肠线,我要为他进行手术。
而在另一头,王十三已换上玄色劲装,乌苏拉·冯·海德格尔立在他身侧,银白长发束成高马尾,外罩一件墨色披风。两匹良驹刨着蹄子,鼻息在微凉的空气中凝成白雾。
“陛下,此行路途遥远,卑尔根又临海,湿气重,需多备御寒之物。”乌苏拉递过一个锦盒,里面装着用极地狐毛织成的内衬,“臣已让霜卫小队提前扫清沿途驿道,确保无刺客埋伏,但瘟疫之事难料,还需谨慎。”
王十三接过锦盒,指尖触到狐毛的暖意,却没立刻收起:“朕征战多年,什么风霜没见过?倒是这黑死病,来得蹊跷。郝贲在奏折里只说‘初发于挪威’,却没说清具体是哪座城、哪个人先染病——这里面定有古怪。”
他翻身上马,动作利落如少年。乌苏拉紧随其后,两匹马踏着晨光,朝着西北方向疾驰而去。沿途的大中华帝国驿道宽阔平整,每隔五十里便有一座驿站。路过英格兰总督区时,能看到骑兵在驿道旁巡逻,见到王十三的龙旗,纷纷翻身下马行礼。
“陛下,英格兰这边倒是安稳。”乌苏拉勒住马,看着远处农田里劳作的农人——既有金发碧眼的本地人,也有穿着短打的汉人移民,“之前陛下推行‘汉夷共耕’,如今看来,成效不错。”
王十三颔首:“朕要的不是征服,是天下太平。若只靠刀剑,这江山坐不长久。”他目光扫过远方的城堡,那是英格兰旧贵族的宅邸,如今虽仍归贵族所有,却需向汉人的总督府缴纳赋税,“你看那些贵族,只要不造反,朕便保留他们的爵位财产,他们自然安分。挪威当初也是如此,连国王都没有,贵族们见朕的军队兵强马壮,没打几仗就降了——只是没想到,安稳了多久,倒出了瘟疫这档子事。”
两人快马加鞭,行了二十余日,终于抵达挪威卑尔根。卑尔根临着北海,海风裹挟着咸湿的气息,吹得人脸颊发疼。城门口,一位身着青色官袍的汉人官员正领着一群人等候——正是挪威布政使司的布政使郝贲。
郝贲约莫四十岁,面容清瘦,见到王十三翻身下马,立刻跪伏在地:“臣郝贲,恭迎陛下驾临挪威!陛下圣驾亲临,实乃挪威之幸!”
王十三扶起他,目光扫过他身后的官员——既有汉人,也有金发碧眼的挪威本地官员:“免礼。朕来此,是为黑死病之事。你且说说,如今挪威的情况如何?”
郝贲起身,脸上露出难色:“回陛下,刚开始卑尔根、斯塔万格等地陆续出现染病者。起初只是零星几例,可没过几日,便蔓延开来。臣已按照陛下的旨意,设立隔离营,派医官诊治,可……”他顿了顿,声音压低,“斯塔万格主教阿斯凯尔·莫恩从中作梗,说这瘟疫是‘上帝对罪人的惩罚’,不让百姓去隔离营,反倒组织祈祷游行,还把修道院改成了‘救赎所’,让染病的人在里面祈祷忏悔——不少人就是因为延误了诊治,丢了性命。”
“哼,愚昧。”王十三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朕倒要看看,他的上帝能不能救得了这些百姓。”
乌苏拉在一旁补充:“陛下,臣在路上已收到霜卫的情报,除了阿斯凯尔主教,其他挪威贵族要么躲去了偏远庄园,要么干脆乘船逃离了挪威,只有一位名叫西格丽德·托尔斯达特的女性雅尔,还在组织人手防控瘟疫。”
“西格丽德·托尔斯达特?”王十三挑眉,“雅尔这个爵位,在挪威也算是高阶贵族了。她倒是有些胆识,不像其他贵族那般贪生怕死。”
郝贲连忙点头:“陛下说得是。这位西格丽德雅尔,是托尔斯达特家族的继承人。她的家族在这次瘟疫中损失惨重,父母兄弟都染病去世了,可她非但没逃,还打开自家仓库,给百姓分发粮食,又派人去欧洲大陆采购草药,甚至亲自在领地内组织隔离——臣派人去见过她,她说‘百姓是我的家人,我不能丢下他们’。”
王十三眼中露出赞许之色:“好一个‘百姓是我的家人’。郝贲,你即刻备车,朕要先去见这位西格丽德雅尔。至于那个阿斯凯尔主教,朕稍后再找他算账。”
郝贲连忙应下,让人备好马车。王十三却摆了摆手:“不必坐车,骑马更快。乌苏拉,你随朕来,郝贲,你留在此地,继续组织城中防控,若有紧急情况,立刻派人通报。”
说罢,王十三翻身上马,乌苏拉紧随其后。两人沿着卑尔根的街道疾驰,街道两旁的房屋大多紧闭门窗,偶尔能看到穿着白色防护服的医官在巡逻,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味。
“陛下,前面就是托尔斯达特家族的领地了。”乌苏拉指着前方一座城堡,城堡外插着一面蓝色旗帜,旗帜上绣着一只银色的雄鹰——这是托尔斯达特家族的族徽。
两人来到城堡门口,立刻有手持长矛的卫兵上前阻拦。为首的卫兵是个金发男子,眼神警惕:“来者何人?此处是托尔斯达特家族的庄园,闲人免进!”
乌苏拉上前一步,周身寒气微散,亮出腰间的霜卫令牌:“大中华帝国皇帝陛下驾临,还不快通报你们家雅尔!”
卫兵看到令牌脸色骤变,连忙跪伏在地:“小人不知陛下驾临,罪该万死!小人这就去通报雅尔!”
不多时,城堡大门打开,一位身着蓝色长裙的女子走了出来。她约莫二十多岁,金发束成发髻,脸上未施粉黛,却难掩英气。她走到王十三面前,微微躬身行礼——这是大中华帝国的礼仪,显然是特意学过的。
“托尔斯达特家族西格丽德,参见大中华帝国皇帝陛下。陛下圣驾亲临,令寒舍蓬荜生辉。”西格丽德的汉语带着一丝口音,却十分流利。
王十三看着她,点头道:“西格丽德雅尔不必多礼。朕听闻你在瘟疫中挺身而出,保护百姓,特来见你。你的庄园内,如今情况如何?”
西格丽德眼中闪过一丝疲惫,却很快恢复坚定:“回陛下,臣的庄园内已设立了三座隔离营,染病的百姓都被妥善安置,医官也在尽力诊治。只是草药紧缺,很多患者只能靠熬制一些普通的草药缓解症状,难以根治。另外,阿斯凯尔主教的信徒经常来领地内宣扬‘祈祷救赎’,不少百姓被蛊惑,偷偷离开隔离营去参加祈祷游行,臣派人去阻拦,却遭到他们的反抗。”
王十三眉头微蹙:“这些人简直是冥顽不灵。乌苏拉,你即刻带一队霜卫去斯塔万格,传朕的旨意,禁止阿斯凯尔主教再组织祈祷游行,若他敢违抗,便将他暂且关押起来,待瘟疫过后再做处置。”
“臣遵旨。”乌苏拉躬身领命,转身就要离去。
西格丽德却连忙说道:“陛下,阿斯凯尔主教在斯塔万格威望甚高,若强行关押,恐会引起民变。不如让臣随乌苏拉大人一同前往,臣或许能说服那些信徒。”
王十三看向她,眼中露出一丝惊讶:“你愿意去?”
西格丽德点头:“陛下,臣的家族世代居住在挪威,深知阿斯凯尔主教的为人。他并非恶人,只是太过迷信上帝,认为只有祈祷才能拯救百姓。臣与他有过几面之缘,或许能让他明白,仅凭祈祷无法战胜瘟疫,还需依靠陛下的律法和医官的诊治。”
王十三沉吟片刻,点头道:“好,那你便随乌苏拉一同前往。记住,若阿斯凯尔主教执意不从,不必强求,只需将情况如实禀报朕即可。”
西格丽德和乌苏拉领命离去后,王十三跟着西格丽德的侍女,来到领地内的隔离营。隔离营由木板搭建而成,每个帐篷外都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患者的姓名和病情。医官们穿着白色防护服,正在给患者喂药、换药,脸上满是疲惫却毫无怨言。
“陛下,这位是医官长汉斯,医术高明。”侍女向王十三介绍道。
汉斯连忙上前行礼:“臣汉斯,参见陛下。”
王十三点了点头:“汉斯医官,你且说说,这些患者的病情如何?可有找到治疗黑死病的方法?”
汉斯叹了口气:“回陛下,黑死病的传染性极强,患者多在染病后三到五日死亡。臣和其他医官尝试了多种方法,发现用烈酒消毒伤口、服用由白头翁和川贝母熬制的草药,能在一定程度上延缓病情,只是这种中原方法很多患者不敢尝试。”
王十三目光扫过帐篷内的患者,只见一个孩童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呼吸微弱。他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孩童的额头,滚烫无比。
“这孩子染病多久了?”王十三问道。
汉斯连忙回答:“回陛下,这孩子已经染病三天了,昨天开始出现淋巴结肿大的症状,臣正准备给他进行切开引流,可他的母亲担心有危险,一直不肯同意。”
王十三看向孩童的母亲,她正坐在床边,不停地抹着眼泪。王十三走上前,声音温和:“这位夫人,朕知道你担心孩子,可若不及时治疗,孩子恐怕……”
妇人抬起头,看到王十三身上的龙纹劲装,知道他是大中华帝国皇帝,连忙跪伏在地:“陛下,求您救救我的孩子!我知道医官是为了孩子好,可我真的害怕……”
王十三扶起她:“你放心,汉斯医官是朕亲自挑选的医官,医术高明。朕向你保证,他一定会治好你的孩子。”
妇人看着王十三坚定的眼神,终于点了点头:“陛下,我相信您,我同意给孩子进行治疗。”
汉斯立刻让人准备手术器械,王十三在一旁看着。只见汉斯用烈酒消毒器械,然后在孩童的淋巴结处切开一个小口,将里面的脓液引流出来,再用肠线缝合伤口——这是玛格丽特医生传授的肠线缝合法,在大中华帝国的军队中已经广泛使用。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孩童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汉斯松了口气:“陛下,手术很成功,只要后续护理得当,孩子应该能挺过来。”
王十三点了点头,心中却越发疑惑:黑死病为何会突然在挪威爆发?阿斯凯尔主教的祈祷游行背后,是否有其他人在操控?他知道,要解开这些谜团,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斯塔万格的教堂外,挤满了虔诚的信徒。阿斯凯尔·莫恩主教身着红色教袍,手持十字架,站在高台上,声音洪亮地喊道:“我的孩子们,这场瘟疫是上帝对我们的惩罚!是我们犯下了太多的罪孽,才让上帝降下灾祸!只要我们诚心祈祷,忏悔自己的罪过,上帝就会原谅我们,瘟疫就会消失!”
信徒们纷纷跪下,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教堂的大门敞开着,里面挤满了染病的信徒,他们躺在床上,气息微弱,却仍在跟着阿斯凯尔主教祈祷。
“主教大人,不好了!大中华帝国皇帝派来了人,说要禁止我们的祈祷游行!”一个教士匆匆跑来,脸色慌张地说道。
阿斯凯尔主教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大中华帝国皇帝?他懂什么?这是上帝的旨意,岂是他能干涉的?让他们进来,我倒要看看,他能奈我何!”
不多时,乌苏拉和西格丽德来到教堂外。乌苏拉周身寒气弥漫,让周围的信徒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西格丽德则走到高台下,对着阿斯凯尔主教躬身行礼:“主教大人,好久不见。”
阿斯凯尔主教看到西格丽德,脸色稍缓:“西格丽德雅尔,你怎么会和大中华帝国的人在一起?难道你也相信他们的话,认为祈祷无法拯救百姓吗?”
西格丽德摇了摇头:“主教大人,我并非不信上帝,只是我亲眼见过太多百姓因为延误诊治而死去。大中华帝国皇帝陛下派来了医官,带来了治疗瘟疫的方法,或许我们可以尝试一下,既能祈祷,也能接受治疗,这样不是更好吗?”
“胡说!”阿斯凯尔主教厉声说道,“治疗瘟疫只能靠上帝的救赎,岂能依靠凡人的医术?那些医官都是异端,他们的方法只会玷污我们的灵魂!西格丽德雅尔,你身为贵族,应该带头信仰上帝,而不是被异端蛊惑!”
乌苏拉上前一步,声音冰冷:“阿斯凯尔主教,陛下有旨,禁止你再组织祈祷游行,立刻关闭教堂内的‘救赎所’,将染病的信徒送往隔离营接受治疗。若你敢违抗,休怪我不客气!”
阿斯凯尔主教脸色涨红,指着乌苏拉骂道:“你这个异端!你身上的寒气是恶魔的力量!我绝不会听从你们的旨意!信徒们,跟我一起祈祷,让上帝惩罚这些异端!”
信徒们被阿斯凯尔主教煽动,纷纷站起来,朝着乌苏拉和西格丽德围了过来。乌苏拉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周身寒气骤然增强,地面上瞬间凝结出一层白霜,信徒们的脚步顿时停住,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
“谁敢上前一步,休怪我手下无情!”乌苏拉拔出腰间的长剑,剑身上凝结着一层薄冰,散发出刺骨的寒意。
西格丽德连忙上前,对着信徒们说道:“大家不要冲动!我知道你们相信上帝,可上帝也希望我们能好好活着。隔离营里有温暖的帐篷,有充足的食物,还有医官为我们治疗。只要我们积极配合,一定能战胜瘟疫,回到自己的家园!”
信徒们面面相觑,眼中露出犹豫的神色。一个老妇人走上前,对着西格丽德说道:“雅尔大人,我们真的能战胜瘟疫吗?我已经失去了我的丈夫和儿子,我不想再失去更多了。”
西格丽德握住老妇人的手,声音坚定:“婆婆,相信我,也相信陛下。只要我们团结一心,一定能战胜瘟疫。我向你们保证,我会一直和你们在一起,直到瘟疫结束。”
老妇人眼中泛起了泪光,点了点头:“雅尔大人,我相信你。”
有了老妇人的带头,其他信徒也纷纷放下了敌意。阿斯凯尔主教看着这一幕,脸色铁青,却无能为力。他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信徒的支持。
乌苏拉走到阿斯凯尔主教面前,冷冷地说道:“主教大人,你最好乖乖配合,否则,陛下的怒火不是你能承受的。”
阿斯凯尔主教冷哼一声,转身走进了教堂。乌苏拉和西格丽德紧随其后,只见教堂内的信徒大多面色苍白,气息微弱。西格丽德立刻让人去通知隔离营的医官,将这些信徒送往隔离营接受治疗。
就在这时,阿斯凯尔主教忽然转身,对着乌苏拉和西格丽德说道:“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战胜瘟疫吗?你们错了!这场瘟疫是上帝对大中华帝国的惩罚!大中华帝国皇帝征服了我们的土地,杀戮我们的百姓,上帝不会原谅他的!”
乌苏拉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正欲发作,西格丽德却拉住了她:“乌苏拉大人,不必跟他计较。他只是被迷信蒙蔽了双眼。”
乌苏拉冷哼一声,不再理会阿斯凯尔主教。西格丽德则让人将阿斯凯尔主教软禁在教堂的厢房里,派人看守,防止他再出去煽动信徒。
处理完斯塔万格的事情后,乌苏拉和西格丽德立刻返回卑尔根,向王十三禀报情况。王十三听后,点了点头:“做得好。阿斯凯尔主教虽然固执,但好在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接下来,我们要重点调查黑死病的源头。西格丽德雅尔,你对挪威的情况熟悉,你觉得黑死病最有可能是从哪里传入的?”
西格丽德沉吟片刻,说道:“陛下,挪威的港口城市中,卑尔根和斯塔万格与欧洲大陆的贸易往来最为频繁。黑死病很可能是通过商船传入的。臣建议,派人去调查最近几个月抵达卑尔根和斯塔万格的商船,看看是否有船员染病。”
王十三点头道:“好,就按你说的办。乌苏拉,你即刻派人去调查商船的情况,务必查明黑死病的源头。另外,让郝贲加强对港口的管控,所有抵港的商船都要进行严格的检查,船员必须接受筛查,确认没有染病后才能上岸。”
“臣遵旨。”乌苏拉躬身领命。
卑尔根的临时医馆内,药气的味道交织弥漫。王十三立在窗前,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冷雨,玄色劲装下摆沾着的泥点尚未干透——方才他刚从西格丽德的隔离营回来,营中那几个靠肠线缝合与草药熬制勉强稳住病情的患者,让他心中始终悬着一块石头。
“陛下,臣等有要事禀报!”医馆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三位随驾而来的太医捧着医案,神色凝重地闯了进来。为首的李太医须发皆白,手中医案上还沾着些许褐色药汁,显然是刚从病患床前赶来。
王十三转过身,目光落在医案上:“可是查到了瘟疫的症结?”
李太医躬身行礼,将医案递到王十三面前,声音带着一丝激动:“陛下!臣等反复查验病患症状,又剖验了几具病逝者的遗体,终于确认——这根本不是黑死病!”
“不是黑死病?”王十三接过医案,指尖划过上面的字迹,“那是什么病症?”
“是霍乱!”李太医加重语气,眼中闪过一丝笃定,“病患初起时虽也发热,但最典型的症状是剧烈呕吐、腹泻,粪便如米泔水,且多有脱水而亡者,正气存内,邪不可干。臣等又查验了城中水源,发现卑尔根城西的河流竟有腐臭之气,取样后查出水中有霍乱弧菌!”
王十三眉头骤然拧紧,手中医案几乎要被捏皱:“霍乱?竟会是霍乱!这病多在夏秋水涨时爆发,如今北欧尚寒,怎会突然出现?而且水源被污染,绝非偶然!”
一旁的乌苏拉银眸微沉,周身寒气不自觉地散出,让医馆内的温度都降了几分:“陛下,若真是水源被污染,定是有人故意为之。卑尔根的水源向来由布政使司派人看管,怎会突然出现霍乱?”
王十三抬头看向门外,雨水冲刷着石板路,远处传来驻军巡逻的马蹄声。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传朕旨意,让挪威驻军即刻封锁城西河流,禁止百姓取水;同时派工兵营另寻洁净水源,开凿深井,确保城中百姓饮水安全。另外,让郝贲立刻来见朕!”
半个时辰后,郝贲匆匆赶到医馆,身上的青色官袍被雨水打湿,脸上满是惶急。他刚踏入医馆,就见王十三坐在案前,手中捏着那本写有“霍乱”二字的医案,眼神冷得像北海的冰。
“陛下,您急召臣前来,可是瘟疫之事有了新进展?”郝贲小心翼翼地问道,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王十三将医案扔在郝贲面前,声音冰冷:“郝布政使,你自己看看!朕的太医查明,这根本不是黑死病,是霍乱!而且城西水源已被污染,你这个布政使,难道从未察觉?”
郝贲捡起医案,看到“霍乱”二字时,脸色瞬间惨白。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陛下恕罪!臣……臣一直以为是黑死病,只派人管控流民,却没料到是水源出了问题!臣失职,请陛下责罚!”
“责罚?”王十三站起身,走到郝贲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若只是失职,朕尚可从轻发落。可方才朕派驻军去城西排查水源时,在城郊那片无人荒原里,发现了什么你知道吗?”
郝贲抬头,眼中满是茫然:“臣……臣不知。”
“满坑满谷的腐烂尸体!”王十三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驻军清点过,至少有上百具!有沿海的渔民,有城郊的农民,还有山中的穷苦人——他们身上都有霍乱的症状,显然是染病后被人扔到了荒原!死了这么多人,你这个布政使,竟一无所知?!”
“上百具尸体?”郝贲浑身一颤,瘫坐在地上,脸上血色尽失,“不……不可能!臣每月都让手下官员上报地方灾情,从未有人提过有这么多人死亡!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十三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模样,不似作伪,心中的怒火稍稍压下几分。他转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冷雨,声音沉了下来:“郝贲,朕知道你或许不是故意隐瞒,但你身为布政使,辖地内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却毫无察觉,这就是你的失职!”
“臣知罪!”郝贲连忙磕头,“臣愿即刻派人去调查那些尸体的来源,定要查明是谁将他们扔到荒原,为何不报!”
“不必了。”王十三摆了摆手,“朕已让乌苏拉带着霜卫和驻军去查了。你现在要做的,是立刻整顿布政使司的官员,但凡有玩忽职守、隐瞒灾情者,一律革职查办!同时,派人去安抚那些死者的家属,若有家属染病,即刻送往隔离营治疗,所有费用由布政使司承担。”
“臣遵旨!”郝贲连忙应下,起身时双腿还在发抖。他知道,这次若不能妥善处理,自己这个布政使恐怕是做不成了。
王十三看着郝贲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并非有意为难郝贲,只是这挪威的局势,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那些被扔在荒原的尸体,绝不是简单的“染病而亡”,背后定有隐情。
“陛下,臣已安排妥当。”乌苏拉走了进来,身上的墨色披风还沾着雨水,“霜卫已在荒原周围布下暗哨,防止有人破坏现场;驻军则分成两队,一队负责清点尸体,记录特征,另一队去走访附近的村落,询问是否有村民失踪。”
王十三点了点头:“好。你亲自去盯着,务必查明这些尸体的来源,还有,是谁将他们扔到荒原的。另外,让太医们也去荒原看看,或许能从尸体上找到更多线索。”
“臣遵旨。”乌苏拉躬身领命,转身离去时,周身的寒气似乎更重了几分。她知道,陛下此刻心中的怒火,比北欧的寒冬还要凛冽,若不能尽快查明真相,恐怕会有更多人遭殃。
次日清晨,雨终于停了。王十三换上一身轻便的铠甲,带着几名亲卫,亲自前往城郊的荒原。荒原位于卑尔根城西二十里处,四周是茂密的森林,中间是一片开阔的草地。此刻,草地上已被驻军围起了一道警戒线,几名太医正蹲在尸体旁,仔细查验着什么。
乌苏拉见王十三到来,连忙上前禀报:“陛下,截至目前,已清点出一百三十二具尸体,其中渔民四十六人,农民五十七人,山中穷苦人十九人。臣派人去附近的村落走访,发现有三个渔村和两个农庄都有村民失踪,失踪人数与尸体数量基本吻合。”
王十三走到一具尸体旁,蹲下身。尸体已经开始腐烂,散发着刺鼻的恶臭,脸上还残留着痛苦的表情。太医见王十三过来,连忙说道:“陛下,这些尸体的死亡时间大约在十日到十五日之间,身上都有明显的霍乱症状,且部分尸体的手腕和脚踝处有捆绑的痕迹,显然是被人强行带到这里来的。”
“捆绑痕迹?”王十三眉头一挑,“这么说,这些人不是自愿来的,而是被人掳来的?”
“极有可能。”太医点头,“而且臣在几具尸体的指甲缝里发现了一些黑色的泥土,与荒原上的泥土不同,倒像是港口附近的淤泥。”
“港口?”王十三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你的意思是,这些人可能是在港口被掳走的?”
“臣不敢确定,但可能性很大。”太医说道,“陛下可以派人去卑尔根港口调查,看看最近是否有异常的船只或人员活动。”
王十三站起身,目光扫过这片荒原,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若这些人是在港口被掳走的,那掳走他们的人是谁?为何要将他们带到这里杀害?又为何要污染城西的水源,引发霍乱?这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阴谋?
“乌苏拉。”王十三转身看向乌苏拉,“你即刻派人去卑尔根港口调查,重点排查最近一个月内抵港和离港的船只,尤其是那些来自疫区或不明身份的船只。另外,让你的情报网络动起来,查一查挪威境内是否有反对朕的势力在活动。”
“臣遵旨。”乌苏拉躬身领命,心中已然有了方向。她知道,这场霍乱绝非偶然,定是有人在背后策划,目的就是要动摇大中华帝国在挪威的统治。而那个策划者,很可能就隐藏在港口的某个角落,或是挪威的某个贵族之中。
卑尔根港口,海风呼啸,卷起层层浪花。码头上,数十艘商船整齐地停泊着,水手们正忙着装卸货物,一派繁忙景象。乌苏拉带着几名霜卫,乔装成商人,穿梭在码头的人群中,目光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大人,前面那艘‘北海号’有些不对劲。”一名霜卫低声说道,指向不远处一艘商船。那艘船的甲板上空无一人,船舱的窗户也紧闭着,与其他商船的热闹景象格格不入。
乌苏拉顺着霜卫指的方向看去,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对卑尔根港口的商船略有了解,这“北海号”是挪威本地的一艘贸易船,主要往返于卑尔根和丹麦之间,平日里十分繁忙,今日却异常安静。
“走,过去看看。”乌苏拉压低声音,带着霜卫悄悄靠近“北海号”。船身周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臭味,不似海水的咸味,倒像是某种腐烂物的味道。
乌苏拉示意一名霜卫去敲门,自己则躲在一旁,准备随时应对突发情况。过了许久,船舱的门才缓缓打开,一个满脸胡茬的水手探出头来,眼神警惕地问道:“你们是谁?有什么事?”
“我们是来做生意的商人,想找你们船长谈谈。”霜卫按照事先编好的借口说道。
水手上下打量了霜卫一番,摇了摇头:“我们船长不在船上,你们改日再来吧。”说罢,就要关门。
乌苏拉见状,立刻上前一步,周身寒气微散,一把抓住水手的手腕:“船长不在?那你能否告诉我们,你们船上最近运的是什么货物?为何甲板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水手被乌苏拉的气势震慑,手腕上传来的刺骨寒意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脸色发白,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们船上运的是粮食,最近天气不好,水手们都在船舱里休息……”
“粮食?”乌苏拉冷哼一声,“我怎么闻到一股腐烂的味道?难道你们运的是发霉的粮食?”
水手眼神闪烁,不敢与乌苏拉对视。乌苏拉心中越发肯定这艘船有问题,她推开水手,带着霜卫冲进船舱。船舱内昏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腥臭味和腐烂味。地上散落着一些破旧的衣物和木桶,木桶里装着一些黑色的淤泥,正是太医在尸体指甲缝里发现的那种。
“你们到底在船上运了什么?”乌苏拉抓住一个正在发抖的水手,厉声问道。
水手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说道:“大人饶命!我们……我们船上运的不是粮食,是……是一些病死的牲畜!船长说这些牲畜不能浪费,要运去别的地方卖掉……”
“病死的牲畜?”乌苏拉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这些牲畜是在哪里病死的?运去什么地方?”
“是……是在卑尔根城郊的一个农庄里病死的,船长说要运去丹麦卖掉……”水手颤抖着回答。
乌苏拉心中一动,城郊的农庄?难道这些病死的牲畜,与荒原上的尸体有关?她正想继续追问,忽然听到甲板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她立刻带着霜卫冲出船舱,只见几名手持长刀的水手正朝着他们冲来,为首的正是“北海号”的船长。
“你们是谁?竟敢擅闯我的船!”船长满脸怒容,手中长刀指向乌苏拉。
乌苏拉拔出腰间的长剑,剑身上凝结着一层薄冰:“我是白霜骑士乌苏拉!奉陛下旨意前来调查霍乱之事,你们船上藏有病死牲畜,还涉嫌与荒原上的尸体有关,今日若不老实交代,休怪我手下无情!”
船长听到“白霜骑士”和“陛下”时,脸色骤变。他知道白霜骑士的厉害,若是反抗,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放下了手中的长刀,颓然地说道:“我……我交代。那些病死的牲畜,确实是在城郊的农庄里病死的,可那些牲畜并非普通病死,而是感染了霍乱……”
“感染了霍乱?”乌苏拉眉头一皱,“那你们为何还要运走?难道不知道这样会传播瘟疫吗?”
船长叹了口气:“是……是挪威的几个贵族让我们这么做的。他们说只要我们把这些病死的牲畜运到丹麦,就能得到一大笔钱。我们一时贪财,就答应了……”
“哪些贵族?”乌苏拉追问,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我……我只知道其中一个是埃里克伯爵,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船长说道,“他们每次都是秘密联系我,从来不让我见其他的人。”
乌苏拉心中记下“埃里克伯爵”这个名字,她知道,这很可能就是解开谜团的关键。她下令将船长和水手们关押起来,然后派人去调查埃里克伯爵的下落。
与此同时,在卑尔根城内的一座豪华城堡里,几名挪威贵族正围坐在一张圆桌旁,神色凝重地商议着什么。为首的正是埃里克伯爵,他身材高大,面色阴沉,眼中闪烁着不安的光芒。
“诸位,大中华帝国皇帝已经发现了荒原上的尸体,还查到了港口的‘北海号’,恐怕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查到我们头上。”埃里克伯爵沉声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一名贵族焦急地问道,“若是被大中华帝国皇帝发现是我们策划了这场霍乱,我们都得死!”
“慌什么!”埃里克伯爵瞪了那名贵族一眼,“我们既然敢做,就有应对的办法。大中华帝国皇帝虽然厉害,但他在挪威根基未稳,只要我们能煽动百姓反抗,再联合丹麦的势力,定能将他赶出挪威!”
“可百姓们现在都在接受大中华帝国的治疗,他们会听我们的吗?”另一名贵族担忧地问道。
“放心,我已经让人在城中散布谣言,说大中华帝国皇帝是为了掠夺挪威的财富,才故意制造霍乱,杀害百姓。只要再给百姓们一点压力,他们就会起来反抗!”埃里克伯爵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就在这时,城堡的大门被猛地推开,乌苏拉带着几名霜卫冲了进来。她周身寒气弥漫,手中长剑直指埃里克伯爵:“埃里克伯爵,你们的阴谋已经败露!陛下有旨,将你们全部拿下,押往行宫听候发落!”
贵族们见状,纷纷拔出腰间的佩剑,想要反抗。埃里克伯爵更是怒吼一声,挥剑朝着乌苏拉冲来:“你这个异端!想抓我,没那么容易!”
乌苏拉冷笑一声,不闪不避。她手中长剑挥舞,剑身上的薄冰随着她的动作飞溅而出,瞬间将埃里克伯爵的长剑冻住。埃里克伯爵只觉得手腕一麻,长剑险些脱手。乌苏拉趁机上前,一脚将埃里克伯爵踹倒在地,用剑抵住他的喉咙。
“反抗者,死!”乌苏拉声音冰冷,眼中闪烁着杀意。
贵族们见埃里克伯爵被擒,顿时没了反抗的勇气。他们纷纷放下手中的佩剑,瘫坐在地上,脸上满是绝望。
乌苏拉让人将贵族们捆绑起来,押往行宫。她知道,这场霍乱的阴谋终于真相大白,而那些死去的百姓,也终于可以瞑目了。
当乌苏拉将埃里克伯爵等人押到王十三面前时,王十三正坐在行宫的大殿上,神色冰冷。他看着跪在地上的贵族们,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埃里克伯爵,朕待你们不薄,保留你们的爵位和财产,让你们继续享受荣华富贵。可你们却不知感恩,竟敢策划霍乱,杀害百姓,勾结外敌,妄图推翻朕的统治!你们可知罪?”
埃里克伯爵抬起头,眼中满是不甘:“大中华帝国皇帝,你征服了我们的土地,奴役我们的百姓,我们反抗你,何罪之有?”
“何罪之有?”王十三冷哼一声,“朕征服挪威,是为了让百姓过上安稳的日子,而非奴役他们!朕推行‘汉夷共耕’,让汉人百姓与挪威百姓一同劳作,共享丰收;朕设立布政使司,是为了治理地方,让百姓安居乐业。可你们呢?为了一己私利,不惜制造瘟疫,杀害无辜百姓,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反抗’?”
埃里克伯爵无言以对,只能低下头,默默承受着王十三的怒火。
王十三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朕念在你们是挪威旧贵族,本想给你们一条生路。可你们却不知悔改,罪大恶极!朕决定,剥夺你们的爵位和财产,将你们押往
卑尔根的贵族庄园外,士兵们手持长枪,将庄园团团围住,霜卫队员则紧随其后,腰间的长剑泛着冷光——自埃里克伯爵等贵族被擒后,王十三便下令抄查他们的府邸,务必找出与霍乱阴谋相关的蛛丝马迹。
乌苏拉亲自带队进入埃里克伯爵的庄园。庄园内雕梁画栋,却处处透着奢靡后的荒凉,管家和仆人们早已吓得瑟瑟发抖,缩在角落不敢出声。霜卫队员们分成数队,仔细搜查每一间屋子,从书房到库房,从卧室到地窖,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大人,您看这个!”一名霜卫队员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快步走到乌苏拉面前。木盒打开,里面铺着暗红色的绒布,放着几株干枯的草药——叶片呈卵形,边缘有锯齿,根茎粗壮,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乌苏拉拿起一株草药,银眸微凝。她虽不精通医术,却也见过不少中原药材,这几株草药的模样,分明是只有中原才有的“断肠草”!而且看草药的干枯程度,显然是最近才从中原运来的,绝非旧物。
“立刻将这些草药送到太医那里,让他们查验!”乌苏拉沉声下令,心中却泛起一丝不安。挪威贵族向来与中原少有往来,怎会藏有中原的断肠草?这背后,定有中原人在操控。
与此同时,行宫的审讯室里,王十三正看着埃里克伯爵。审讯室里烛火摇曳,墙上的铁链泛着冷光,埃里克伯爵被绑在刑架上,脸上满是伤痕,却仍咬牙不肯开口。
“埃里克,朕再问你一次,是谁让你策划这场霍乱的?”王十三坐在椅子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埃里克伯爵抬起头,眼中满是怨毒:“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让我出卖别人,绝无可能!”
王十三冷笑一声,将玉佩扔在埃里克伯爵面前:“别人?你所谓的别人,恐怕是个中原人吧?朕刚收到消息,你的庄园里搜出了中原的断肠草——挪威不产这种草药,若不是中原人给你的,你从哪里得来的?”
埃里克伯爵看到玉佩,又听到“中原人”三个字,脸色骤变,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王十三见状,心中已然有了答案,他站起身,走到埃里克伯爵面前,声音压低:“你以为他会救你吗?他不过是利用你罢了!若你现在如实招来,朕或许还能饶你一命;若你执意隐瞒,不仅你要死,你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
埃里克伯爵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他低下头,声音沙哑:“是……是一个中原人让我们做的。他自称‘先生’,半年前来到挪威,找到我和其他几位贵族,说只要我们能制造混乱,推翻大中华帝国的统治,他就会帮我们恢复挪威的独立,还会给我们大量的钱财和武器。”
“他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王十三追问,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我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只知道他姓朱。”埃里克伯爵回忆道,“他约莫三十多岁,身材中等,面容清瘦,留着山羊胡,说话时总是带着一股淡淡的书卷气,却眼神阴狠。他还说,他在中原有着庞大的势力,只要时机成熟,就能推翻你的统治。”
“姓朱?”王十三心中一震,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前朝三皇子朱祈复!没想到他竟逃到了欧洲,还想利用挪威贵族来颠覆自己的统治!
“陛下,太医来了!”殿门被推开,李太医捧着一个医案,快步走了进来。
“太医,那些断肠草可有问题?”王十三连忙问道。
李太医躬身行礼,递过医案:“陛下,臣等查验过了,这些断肠草确实是中原所产,而且被人用特殊的方法处理过,毒性更强。更重要的是,臣在草药的根茎处发现了一些残留的汁液,这些汁液会让霍乱的传染性和致死率大大提高!”
王十三接过医案,手指划过上面的字迹,心中的怒火越发炽烈。朱祈复不仅策划了霍乱,还用中原草药增强了霍乱的毒性,其心可诛!
“乌苏拉!”王十三高声喊道。
乌苏拉快步走进审讯室,躬身行礼:“陛下,臣在。”
“朕命令你,立刻带领霜卫和挪威驻军,在挪威全境搜查一个姓朱的中原人——三十多岁,身材中等,面容清瘦,留着山羊胡。若发现此人,立刻拿下,若他反抗,可就地格杀!”王十三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臣遵旨!”乌苏拉躬身领命,转身快步离去。她知道,朱祈复是陛下的心头大患,此次若能将他抓获,定能平息陛下的怒火。
然而,半个月过去了,乌苏拉带着霜卫和驻军走遍了挪威的每一个角落,从卑尔根到斯塔万格,从奥斯陆到特隆赫姆,却始终没有找到朱祈复的踪迹。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更糟糕的是,挪威各地的霍乱越来越严重。每日都有大量的百姓染病去世,尸体被运到城外的荒原,堆得像小山一样。驻军和医官们日夜忙碌,却仍无法控制疫情的蔓延,城中百姓人心惶惶,不少人开始逃离家园,四处流浪。
这一日,王十三亲自来到城外的荒原。荒原上弥漫着刺鼻的腐臭味,士兵们正将一具具尸体抬到深坑中掩埋。王十三走到一具尸体旁,蹲下身,掀开盖在尸体上的麻布——死者是一个约莫十岁的孩童,面色苍白,嘴唇干裂,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却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陛下,臣有要事禀报!”李太医匆匆赶来,脸上满是凝重。
“太医,可是疫情有了新的变化?”王十三站起身,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李太医躬身行礼,声音低沉:“陛下,臣等在查验最近发现的尸体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所有尸体的血液都被抽走了!而且抽血的伤口很隐蔽,若不仔细查验,根本发现不了。”
“血液被抽走了?”王十三眉头骤然拧紧,心中充满了疑惑,“杀人抽血干什么?朱祈复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
李太医摇了摇头:“臣也不清楚。不过臣猜测,朱祈复抽血,或许是为了炼制某种药物,或者是为了进行某种邪恶的仪式。毕竟,他是前朝皇子,很可能知道一些中原的邪术。”
王十三沉默不语,目光扫过荒原上的尸体,心中的怒火与疑惑交织。朱祈复策划霍乱,杀害百姓,如今又抽血,他到底想干什么?是为了报复自己,还是为了实现某种更大的阴谋?
“陛下,西格丽德雅尔来了!”一名亲卫走上前,低声禀报。
王十三转过身,只见西格丽德身着蓝色长裙,快步走来,脸上满是疲惫却仍带着坚定。她走到王十三面前,躬身行礼:“陛下,臣刚收到消息,特隆赫姆的疫情最为严重,百姓们已经开始暴动,驻军虽然在尽力镇压,却也伤亡惨重。臣恳请陛下,允许臣前往特隆赫姆,协助驻军安抚百姓,防控疫情。”
王十三看着西格丽德,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在这危难时刻,她一个挪威贵族,却能挺身而出,这份胆识和担当,比许多汉人官员都要强。他点了点头:“好,朕允许你前往特隆赫姆。朕会派一队霜卫和两名太医随你一同前往,务必确保你的安全,同时协助你防控疫情。”
“谢陛下!”西格丽德躬身道谢,转身快步离去。
王十三望着西格丽德的背影,又看向荒原上的尸体,心中暗暗发誓。朱祈复,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朕都要将你找出来,为这些死去的百姓报仇!这场与你的战争,朕绝不会输!
特隆赫姆的街道上,一片混乱。百姓们手持棍棒和农具,朝着驻军冲来,口中喊着“打倒大中华帝国皇帝”“还我家园”的口号。驻军们手持长枪,组成方阵,却不敢轻易动手——他们深知,这些百姓都是无辜的,只是被疫情和谣言蛊惑,才走上街头暴动。
“都住手!”西格丽德骑着马,带着霜卫和太医,快步来到街道中央。她身着蓝色长裙,腰间佩着一把短剑,脸上满是坚定,声音清亮,盖过了百姓们的呐喊声。
百姓们看到西格丽德,纷纷停下脚步。西格丽德在特隆赫姆威望甚高,她的家族世代居住在这里,平日里待百姓们十分和善,百姓们对她都很敬重。
“雅尔大人,您怎么来了?”一个老者走上前,对着西格丽德躬身行礼,声音带着一丝疑惑,“大中华帝国皇帝让我们染上瘟疫,还杀害我们的亲人,我们不能再忍了!”
西格丽德翻身下马,走到老者面前,握住他的手,声音温和却坚定:“老人家,您误会了。这场瘟疫并非陛下所为,而是有人故意策划的,目的就是要挑拨我们的关系,让我们自相残杀!陛下已经派太医来为我们治疗瘟疫,还为我们提供粮食和药品,怎么会害我们呢?”
“可……可我们已经死了很多人,城里的粮食也快吃完了,这也是陛下安排的吗?”一个年轻男子高声问道,眼中满是愤怒和不信任。
“当然不是!”西格丽德摇了摇头,转身指向身后的马车,“大家看,这些马车上装的都是粮食和药品,是陛下特意让臣送来的。而且,太医们已经在城外设立了临时隔离营和医馆,只要大家积极配合治疗,很快就能战胜瘟疫。至于那些死去的亲人,我们都很悲痛,但我们不能被愤怒冲昏头脑,让真正的凶手得逞!”
百姓们面面相觑,眼中露出犹豫的神色。他们看着马车上的粮食和药品,又看着西格丽德坚定的眼神,心中的愤怒渐渐被疑惑取代。
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高喊:“大家不要相信她的话!她是大中华帝国的走狗,是来骗我们的!大中华帝国皇帝就是想让我们死,好占领我们的土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男子正站在人群中,煽动着百姓。西格丽德认出他,是特隆赫姆当地的一个巫师,平日里就喜欢装神弄鬼,蛊惑人心。
“你胡说!”西格丽德厉声说道,“陛下待我们不薄,你为何要编造谣言,挑拨离间?”
巫师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朝着西格丽德冲来:“我就是要杀了你这个走狗,让大家看清大中华帝国皇帝的真面目!”
就在这危急时刻,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天而降,落在西格丽德面前——正是随她一同前来的霜卫。霜卫拔出腰间的长剑,剑光一闪,瞬间将巫师的匕首打落在地,然后一脚将巫师踹倒在地,用剑抵住他的喉咙。
“敢对雅尔大人动手,找死!”霜卫声音冰冷,眼中满是杀意。
巫师吓得魂飞魄散,瘫坐在地上,再也不敢动弹。百姓们看到这一幕,彻底冷静下来。他们意识到,巫师说的话很可能是假的,若西格丽德真是大中华帝国的走狗,大中华帝国的人怎会如此保护她?
“大家听我说!”西格丽德走到百姓面前,声音洪亮,“现在瘟疫肆虐,我们更应该团结一心,共同对抗瘟疫。只要我们积极配合陛下的安排,待瘟疫结束后,陛下一定会给我们一个安稳的生活。若有人再敢编造谣言,煽动暴动,就是我们所有人的敌人!”
百姓们纷纷点头,眼中的愤怒和不信任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希望和坚定。一个老者走上前,对着西格丽德躬身行礼:“雅尔大人,我们相信您,也相信大中华帝国皇帝。我们愿意配合治疗,共同对抗瘟疫。”
有了老者的带头,其他百姓也纷纷表示愿意配合。西格丽德松了口气,立刻让人将粮食和药品分发给百姓,同时让太医们开始为染病的百姓诊治。
霜卫将巫师押到西格丽德面前,问道:“大人,该如何处置这个家伙?”
西格丽德看着巫师,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先将他关押起来,待瘟疫结束后,再交由陛下处置。另外,派人去调查他的底细,看看他是否与策划霍乱的人有关。”
“是!”霜卫躬身领命,押着巫师离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西格丽德和霜卫队员们一起,协助驻军维持秩序,安抚百姓;太医们则日夜忙碌,为染病的百姓治疗。特隆赫姆的疫情渐渐得到控制,百姓们的生活也慢慢恢复正常。
然而,就在特隆赫姆的情况好转时,卑尔根却传来了坏消息——王十三在巡查隔离营时,意外染病,出现了霍乱的症状!
西格丽德得知消息后,心急如焚。她立刻安排好特隆赫姆的事务,带着几名太医,快马加鞭赶回卑尔根。
当西格丽德赶到行宫时,王十三正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嘴唇干裂,气息微弱。李太医和其他几名太医围在病床旁,神色凝重地商议着治疗方案。
“陛下!”西格丽德快步走到病床前,看着王十三虚弱的模样,眼中泛起了泪光。
王十三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西格丽德,嘴角露出一丝微弱的笑容:“西格丽德,你回来了,特隆赫姆的情况怎么样了?”
“陛下,特隆赫姆的疫情已经得到控制,百姓们都很配合治疗,您放心吧。”西格丽德连忙说道,“您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配合太医治疗,一定要尽快好起来!”
王十三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太医们:“太医,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你们尽管放手治疗,不必有所顾忌。”
卑尔根行宫的寝殿内,烛火昏黄。王十三倚在床头,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脸色依旧带着几分“病容”——唇色偏淡,眉宇间似有倦意,连抬手时都刻意放缓了动作,仿佛刚从霍乱的虚弱中缓过劲来。
西格丽德端着药碗走进来,轻声道:“陛下,该喝药了。这是李太医刚熬好的,说能巩固药效,免得病情反复。”
王十三接过药碗,指尖触到碗沿的温度,眼底却掠过一丝极淡的精光。他仰头将药汁一饮而尽,苦涩的药味在舌尖蔓延,却没皱一下眉——这药里的成分他早已摸清,不过是些滋补气血的寻常药材,哪能配得上“巩固霍乱药效”的说法?
待西格丽德转身离去,王十三掀开锦被,起身站在窗前。玄色劲装下,他的身形挺拔如松,方才的倦意荡然无存,周身甚至隐隐透着一股磅礴的内劲。区区霍乱,刚入体便被内劲绞杀,哪会真的染病?
“朱祈复,你策划霍乱,又抽血作恶,总不会只躲在暗处看戏。”王十三指尖在窗棂上轻叩,声音低沉,“朕倒要看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他故意对外放出“染病虚弱”的消息,就是要引朱祈复现身——若朱祈复真想颠覆大中华帝国在北欧的统治,此刻定不会放过“刺杀病弱皇帝”的良机。
夜色渐深,行宫内外一片寂静。只有巡逻的士兵脚步声,偶尔在石板路上响起,又很快消失在夜色中。寝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溜了进来,手中握着一把淬了毒的短匕,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黑影一步步靠近床榻,见“王十三”睡得正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抬手便要将短匕刺向王十三的胸口。
就在这时,“熟睡”的王十三忽然睁开眼,眸中精光乍现。他侧身一滚,避开短匕的同时,右手如铁钳般抓住黑影的手腕,内力骤然迸发——只听“咔嚓”一声,黑影的手腕应声骨折,短匕“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谁派你来的?”王十三的声音冰冷,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压。
黑影痛得额头冒汗,却咬牙不肯开口,另一只手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枚烟雾弹,就要往地上扔。王十三早有防备,左脚一勾,将地上的短匕踢起,用脚尖顶住匕首柄,顺势往前一送——匕首精准地刺穿了黑影的另一只手腕,将他的手钉在床架上。
“啊!”黑影惨叫一声,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地。
此时,殿外的霜卫听到动静,纷纷冲了进来。乌苏拉看到地上的刺客,脸色一沉:“陛下,您没事吧?”
“朕没事。”王十三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把他带下去,好好审问,务必问出幕后主使。”
乌苏拉躬身领命,让人将刺客押了下去。她看着王十三依旧“苍白”的脸色,却丝毫不见慌乱的模样,心中忽然一动:“陛下,您的病……”
王十三笑了笑,运转内力,周身的“病气”瞬间消散,眼神恢复了往日的锐利:“不过是引蛇出洞的小计罢了。朱祈复心思缜密,若不给他点机会,他怎会轻易现身?”
乌苏拉恍然大悟,眼中露出敬佩之色:“陛下英明!臣这就去审讯刺客,定能查出线索。”
审讯室里,刺客被绑在刑架上,手腕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乌苏拉拿着一盏油灯,走到刺客面前,灯光照亮了刺客脸上的冷汗。
“说吧,谁派你来刺杀陛下的?”乌苏拉的声音冰冷,周身寒气弥漫,让审讯室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刺客咬着牙,依旧不肯开口。乌苏拉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将油灯凑近刺客的手臂——滚烫的灯油滴在刺客的皮肤上,发出“滋滋”的声响,伴随着刺客的惨叫。
“我再问你一次,谁派你来的?”乌苏拉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
刺客痛得浑身发抖,再也坚持不住,声音沙哑地说道:“是……是瑞典的雇佣兵首领,他给了我们一大笔钱,让我们来刺杀大中华帝国皇帝。”
“瑞典雇佣兵?”乌苏拉眉头一皱,“首领叫什么名字?他为什么要刺杀陛下?”
“我不知道首领的名字,只知道他是瑞典人。”刺客喘着气,“他说只要杀了大中华帝国皇帝,北欧就能恢复往日的秩序,我们也能得到更多的钱。”
乌苏拉继续追问,却再也问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她立刻将审讯结果禀报给王十三。
王十三听完,陷入了沉思:“瑞典雇佣兵?朱祈复躲在挪威,却调动瑞典的雇佣兵来刺杀朕,看来,他在瑞典也布下了棋子。”
他抬头看向乌苏拉:“你立刻派人去调查瑞典的雇佣兵情况,看看那个首领到底是谁,背后是否有朱祈复的影子。另外,传朕的旨意,让瑞典布政使司的布政使,将瑞典最近的情况详细禀报上来。”
“臣遵旨。”乌苏拉躬身领命,转身离去。
几日后,瑞典布政使司的奏折送到了卑尔根行宫。王十三打开奏折,仔细阅读起来。奏折中写道,瑞典的情况与挪威相似,旧贵族们大多躲到了偏远庄园,只有一小部分留在城中。这些留在城中的旧贵族,以疫情为借口,多次派代表与汉官谈判,要求给予更多的自治权,减免税收,还提出要参与地方治理,掌控粮食和药材的分配。
“这些旧贵族,倒是会趁火打劫。”王十三冷笑一声,将奏折放在案桌上,“不过,他们的要求背后,恐怕也有朱祈复的挑唆。若只是为了自治权和税收,他们不会如此急切,更不会暗中支持雇佣兵刺杀朕。”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北海。海风呼啸,卷起层层浪花,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乌苏拉。”王十三高声喊道。
乌苏拉快步走进殿内:“陛下,臣在。”
“朕决定,亲自去瑞典一趟。”王十三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朕要亲自看看,那些旧贵族到底想干什么,朱祈复在瑞典又布下了怎样的阴谋。”
乌苏拉心中一惊:“陛下,瑞典局势不明,您亲自前往,恐有危险。不如让臣带一队霜卫去瑞典调查,您在卑尔根坐镇指挥?”
王十三摇了摇头:“朕若不去,那些旧贵族和朱祈复都不会露出真面目。而且,朕的武功你还不放心吗?就算有危险,朕也能应对。”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留在卑尔根,协助西格丽德和郝贲处理挪威的疫情和政务,同时密切关注朱祈复的动向。若有任何消息,立刻派人禀报朕。另外,让李太医挑选几名医术高明的医官,随朕一同前往瑞典,以防万一。”
乌苏拉知道王十三的性格,一旦决定的事,绝不会轻易改变。她躬身行礼:“臣遵旨。臣定会守好卑尔根,等待陛下凯旋。”
次日清晨,王十三换上一身普通的汉人商人服饰,带着几名亲卫和李太医,悄悄离开了卑尔根行宫,朝着瑞典的方向而去。他没有声张,甚至没有告诉西格丽德——他要的,是出其不意,让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来不及反应。
瑞典斯德哥尔摩的街道上,行人寥寥。疫情的阴影笼罩着这座城市,不少店铺都紧闭着门,只有少数售卖粮食和药材的店铺,还在勉强营业,门口却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王十三穿着一身青色的商人服饰,背着一个布包,混在人群中,目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他身旁的亲卫也都换上了普通百姓的服饰,分散在四周,暗中保护着他的安全。
“李太医,你看这街上的百姓,气色比卑尔根的百姓差了不少。”王十三低声对身旁的李太医说道。
李太医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担忧:“陛下,斯德哥尔摩的疫情似乎比卑尔根更严重。您看那些排队买粮的百姓,大多面黄肌瘦,眼神中满是焦虑,显然是缺衣少食,又担心染病。”
王十三眉头微蹙:“看来,瑞典的汉官在疫情防控和物资调配方面,做得不如挪威。那些旧贵族要求掌控粮食和药材分配,恐怕就是想借此机会,垄断物资,要挟汉官。”
几人继续往前走,来到了斯德哥尔摩的布政使司衙门外。衙门外围了不少人,大多是身着华丽服饰的贵族,还有一些手持棍棒的家丁。他们吵吵嚷嚷,要求布政使出来谈判,场面十分混乱。
“让开!都给我让开!”一个身着紫色长袍的贵族,推开挡路的百姓,高声喊道,“我们是来和布政使大人谈判的,尔等草民,也配挡路?”
百姓们敢怒不敢言,纷纷往后退去。王十三和李太医对视一眼,也跟着人群往后退了退,站在不远处,观察着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