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十三站在巴鲁的尸体旁！手中的长刀还在滴着鲜血！他的军服也沾染了不少血污！但他的腰背依旧挺得笔直！眼神锐利如初！巡北铁牌在夕阳下闪烁着冰冷而威严的光芒！
他看着眼前这片被鲜血染红的土地！看着那些劫后余生却眼神坚毅的军民！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
这就是他要守护的疆土！这就是他要保护的子民！
而他身后这支由凶魔组成的力量！和他自己的铁血手段！将是守护这一切最锋利的刀！
“赵总旗！”王十三转身！看向被人搀扶着走过来的赵长柱！
“卑职在！”赵长柱连忙单膝跪地！声音嘶哑却充满了激动和恭敬！“多谢王大人救命之恩！多谢大人为死难的乡亲报仇雪恨！”他身后幸存的军户和民户代表也纷纷跪倒一片！眼中含泪！齐声高呼！“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起来吧！”王十三抬手虚扶！“此乃本官分内之责！”
“立刻清点伤亡！救治伤员！收敛遗体！”王十三沉声下令！“同时！组织人手！将打谷场上的粮食尽快归仓！防止鞑靼残兵去而复返！”
“是！大人！卑职遵命！”赵长柱连忙应道！眼中充满了干劲！
“另外。”王十三目光扫过那些堆积如山的鞑靼首级！“将这些鞑靼首级全部割下！硝制好！”
“本官要用它们！”王十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向朝廷请功！也让那些觊觎我大明粮草的蛮夷知道！”
“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
他的声音不大！却如同金铁交鸣！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凛冽的杀气！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所有人都感到一股热血涌上心头！他们看着那个沐浴在夕阳血色中的身影！仿佛看到了一座巍峨的山岳！一座足以庇护他们安宁的钢铁长城！
“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句！
“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
“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
而战斗过后只剩下伤者痛苦的呻吟！失去亲人者撕心裂肺的哭嚎！以及火焰舔舐残破屋舍发出的噼啪声响！空气中浓重的血腥气混合着焦糊味和谷物的清香！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悲怆！整个河谷如同刚刚经历了一场末日浩劫！
王十三站在那片被鲜血浸透的打谷场边缘！脚下是粘稠的血泥！混杂着散落的金黄麦粒！他的军服沾染了大片暗红的血渍！手中那柄滴血不沾的长刀也已归鞘！但他身上那股刚刚经历浴血厮杀的凛冽杀气尚未完全散去！如同一尊刚刚从修罗场中走出的战神！
然而此刻！他的目光却没有落在那些堆积如山的鞑靼首级上！也没有去欣赏自己这场辉煌的胜利！而是缓缓扫过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扫过那些在废墟和血泊中挣扎哭泣的百姓！
他看到那个失去儿子的老军户！正抱着儿子冰冷的尸体！老泪纵横！喉咙里发出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声！绝望得让人心碎！
他看到那个全家被杀只剩自己的妇人！眼神空洞地坐在倒塌的屋梁旁！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被踩扁的布娃娃！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他看到许多受伤的青壮民户！或捂着流血的伤口！或拖着断腿！在废墟中徒劳地翻找着可能幸存的亲人或仅存的口粮！脸上写满了麻木和茫然！
他看到打谷场上！那些被马蹄践踏！被鲜血浸泡的粮食！正被幸存的老弱妇孺含着泪！一点点地从血泥里抠出来！试图挽救这活命的希望！动作小心翼翼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酸的执着！
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感！如同巨石般压在王十三心头！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战争的残酷！但每一次！直面这人间惨剧！都让他感到一种深深的刺痛！尤其是当这些惨剧发生在他誓言要守护的土地和子民身上！
“赵长柱！”王十三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立刻组织所有能动的人手！”
“第一！”他目光锐利！“将所有伤员！无论军民！立刻集中到村口那片空地！优先救治！”
“剑三娘！”王十三转头命令道！“你精通医理！擅长金针止血！速去！协助救治！”
“是！主上！”剑三娘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掠向伤员集中地！异常沉稳地开始为重伤员施针止血！动作快如闪电！精准无比！
“五疆！”王十三继续下令！“你立刻调配消毒止血和止痛的药散！分发下去！”
“是！主上！”五疆应声而去！他们虽然擅长杀人毒物！但此刻却从随身携带的瓶瓶罐罐中！迅速调配出一些散发着清凉气息的药粉！分发给轻伤员和负责包扎的人！
“第二！”王十三目光扫过那些哭泣的老弱妇孺！“哑阎罗布离！”
“在！主上！”布离躬身！
“你带领手下獒犬！协助百姓！清理废墟！寻找生还者！收敛遇难者遗体！”王十三声音沉重！“务必小心仔细！”
“是！”布离发出一声低沉的呼哨！那些凶悍的獒犬！此刻却异常温顺地跟随着他！用灵敏的鼻子在废墟间仔细搜寻着生命的气息！或用爪子小心地扒开瓦砾！
“第三！”王十三指向打谷场！“田火火！”
“你带领所有未受伤或轻伤的青壮！立刻清理打谷场！”王十三声音斩钉截铁！“将所有沾染血迹和污秽的粮食！全部收集起来！”
“叶孤白！”王十三看向剑魔！“用你的剑气！蒸腾水汽！配合机枢子英俱！”
“英俱！”王十三继续道！“你立刻搭建简易水车和清洗槽！”
“是！主上！”叶孤白和英俱同时应道！
叶孤白走到河边！并指如剑！一道精纯的剑气射入水中！瞬间激起大片滚烫的水雾！如同小型蒸汽发生器！
机枢子英俱则如同变戏法般！从随身携带的机关囊中！取出一些精巧的零件！迅速在河边组装起一架简易却高效的水车和几道木制水槽！水流被引入！混合着叶孤白制造的高温水雾！形成一个简易的清洗消毒流水线！
“第四！”王十三看向赵长柱！“赵总旗！”
“卑职在！”赵长柱连忙上前！虽然受伤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你立刻清点村中幸存人口！登记伤亡情况！尤其是失去顶梁柱的孤儿寡母！和房屋被毁无家可归者！”王十三声音沉稳！“造册之后！速速报来！”
“另外。”王十三目光扫过那些堆积在清洗槽旁的干净粮食！“组织人手！优先将这些清洗干净的粮食！按人头分发下去！确保每户都有足够过冬的口粮！”
“是！大人！卑职遵命！”赵长柱激动地应道！他从未见过如此雷厉风行又心细如发的上官！不仅救了他们的命！还如此周到地安排善后！
“第五！”王十三最后看向鬼眼常罗！“常罗！”
“属下在！”常罗躬身！
“你带几个机灵的人！立刻向北西东三个方向放出斥候！警戒二十里！”王十三眼神锐利！“防止鞑靼残兵去而复返！或其他部落趁火打劫！”
“发现任何异常！立刻鸣镝示警！”
“是！主上！”常罗领命！带着几名身手敏捷的番役！如同猎鹰般迅速消失在暮色之中！
一道道命令清晰而高效地下达！整个混乱绝望的场面！如同被注入了一股强心剂！迅速变得有序起来！
伤员被集中救治！呻吟声渐渐被药粉涂抹和包扎的声音取代！剑三娘的金针如同拥有魔力般！让许多重伤员痛苦的表情舒缓下来！五疆调配的药散也散发着清凉的气息！安抚着伤者的痛苦！
废墟中！在布离和獒犬的协助下！不断有被掩埋的生还者被救出！发出微弱的哭泣和感谢声！遇难者的遗体也被小心地抬出！盖上白布！集中安放！等待安葬！
打谷场上！清洗粮食的流水线高效运转！金灿灿的麦粒粟米在水流和蒸汽的冲刷下！重新焕发出诱人的光泽！堆积在干净的草席上！如同一座座金色的小山！散发着粮食特有的馨香！驱散了一丝血腥和焦糊的气息！也重新点燃了百姓眼中的希望！
分发粮食的工作也在赵长柱的组织下有条不紊地进行！当第一袋清洗干净还带着温热气息的粮食被送到一位抱着孩子哭泣的妇人手中时！那妇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泣不成声！“谢谢大人救命之恩！谢大人活命之恩啊——！！”
这一声哭喊！如同点燃了导火索！周围许多领到粮食的百姓！也纷纷跪倒在地！朝着王十三的方向！磕头如捣蒜！哭声感激声响成一片！“谢王大人救命之恩！谢王大人活命之恩——！！”
王十三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那些从绝望麻木中重新燃起希望和感激的眼神！心中那块沉重的石头才稍稍放下！他上前一步！声音洪亮而坚定！
“乡亲们！请起！”王十三抬手虚扶！“本官身为锦衣卫百户！持圣命铁牌！保境安民！乃是本分！”
“今日之祸！皆因鞑虏凶残！觊觎我大明粮草！屠戮我大明子民！”王十三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一股凛冽的杀气！“此仇！不共戴天！”
“本官在此立誓！”王十三目光如电！扫视全场！“定当穷尽毕生之力！还我大明北疆一个朗朗乾坤！让尔等安居乐业！再无今日之祸——！！”
“至于今日死难的乡亲。”王十三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沉痛！“本官已命人收敛遗体！择日厚葬！并立碑铭记！”
“所有房屋被毁者！本官会拨付银两！助你们重建家园！”
“所有失去亲人者！本官会奏请朝廷！发放抚恤！确保你们日后生活！”
“本官在此！向所有死难的英魂保证！”王十三猛地拔出腰间那枚冰冷沉重的巡北铁牌！高高举起！在夕阳下反射着凛冽的寒光！“血债！必用血来偿！今日之仇！本官定当百倍奉还！以此铁牌为证——！！”
他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掷地有声！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也如同重锤般敲在每一个人心上！
那些哭泣的声音渐渐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已久的悲愤和被点燃的同仇敌忾！
“血债血偿——！！”赵长柱第一个嘶声吼道！眼中含着热泪！却充满了坚定！
“血债血偿——！！”那名失去儿子的老军户！抹去脸上的泪水！挺直了佝偻的腰背！用尽全身力气吼道！
“血债血偿——！！”更多的声音加入进来！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他们眼中的恐惧和绝望渐渐被一种名为仇恨和希望的火焰所取代！他们看着那个高举铁牌如同擎天支柱般的身影！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找到了复仇和生存下去的力量！
王十三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那股沉重感并未完全消散！但却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和更加坚定的信念！
他缓缓放下铁牌！目光再次扫过那些在夕阳下重新焕发生机的金色麦粒！扫过那些开始默默清理家园重建生活的百姓！扫过那些在废墟上顽强生长的野草！
“继续干活！”王十三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天黑之前！把粮食都收好！伤员都安顿好！”
“是！大人！”所有人齐声应道！声音中充满了力量！和对未来的希望！
与此同时，王十三已如同最精密的机器般高速运转！他深知！在大明这套庞大而森严的官僚与军事体系中！泼天的功劳！若无确凿凭证和规范流程！便可能化为泡影！甚至招致祸端！尤其是他这个身份敏感的锦衣卫百户！更需滴水不漏！
“叶孤白！常罗！”王十三声音冰冷而清晰！“带人立刻清理战场！”
“所有鞑靼首级！无论完整与否！全部割下！就地硝制！”他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的尸体！“按斩杀者所属分队！详细编号！登记造册！注明：斩杀时间、地点！”
“尤其。”王十三强调道！“重点标注出那名百夫长巴鲁的首级！以及其身边亲卫头目的首级！务求清晰可辨！”他知道！一个鞑靼百夫长的脑袋！其价值远胜百颗普通首级！
“是！主上！”叶孤白和常罗领命而去！开始进行那血腥而必要的工作！很快！一颗颗狰狞的头颅被割下！用石灰硝制！并挂上写有编号和简要信息的木牌！堆积在营地一角！如同一座小山！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和石灰混合的刺鼻气味！这便是最硬核的军功凭证！
“布离！田火火！”王十三继续下令！“清点所有缴获！”
“马匹！兵器！皮甲！粮袋！”他目光锐利！“一件不落！登记在册！注明数量、品相、来源。”
“是！主上！”布离指挥獒犬协助搜寻散落的物品！田火火则带着人将缴获物分门别类堆放！仔细清点！记录！
“赵长柱！”王十三看向那位带伤坚持工作的总旗！“立刻统计我方参战人员姓名、所属、职位！”
“详细记录伤亡！”他声音低沉了一分！“阵亡者、重伤者、轻伤者，一个不能遗漏！”
“所有参战军户民户代表！需在伤亡名册上签字画押！确认无误！”这是避免日后冒功或克扣抚恤的关键！
“卑职明白！”赵长柱忍着伤痛！郑重应道！立刻带人去执行！
营地，临时搭建的军帐内。
油灯下！王十三伏案疾书！他面前铺着一张上等宣纸！旁边放着刚刚整理好的物证清单！伤亡名册！以及一份简单绘制的妫水河谷地形草图！标注了战斗发生的核心区域！
他的笔沉稳有力！落墨如刀！正在撰写那份至关重要的——《战功呈文》！
标题：《为歼寇保粮事》
正文：
“北镇抚司百户臣王十三谨奏：”
“万宝十八年八月十五日申时三刻！于居庸关南五十里妫水河谷打谷场及周边区域！”
“臣奉巡察边情！突遇鞑靼巴尔巴部凶酋巴鲁！率精骑二百余众！悍然入寇！”
“彼等凶顽成性！见谷熟场丰！遂起劫掠之心！纵马践踏良田！挥刀屠戮无辜民夫！焚屋舍十七间！屠戮妇孺九人！更欲强抢新收粮粟三千余石！气焰嚣张至极！视我大明边墙如无物！”
“臣目睹惨状！愤慨填膺！当即率麾下番役并联合驻防本地居庸关百户所总旗赵长柱所部三十人！及奋勇自卫之妫水村民户六百四十二人！列阵阻敌！”
“此战！臣亲临前敌！指挥若定，激战半个时辰！我军上下用命！民户奋勇争先！终将入寇之敌全歼！无一漏网！”
“计：斩获鞑靼首级二百零三级！其中百夫长巴鲁一级！十夫长头目五级！余者皆为精骑！”
“缴获：完好战马八十五匹！伤马三十七匹！弯刀一百五十二柄！角弓七十三张！箭矢三千余支！皮甲九十副！鞑靼自带肉干奶渣等军粮若干！并夺回被劫粮车二十七辆！粮粟三千余石！”
“我方伤亡：居庸关军户阵亡十一人！重伤九人！轻伤十人！民户青壮阵亡三十九人！重伤二十二人！轻伤一百零五人！”
“臣王十三谨将此战经过及战果据实上陈！伏乞”
“北镇抚司千户大人！镇抚使大人！指挥使大人！明鉴！核验！并转呈天听！”
“万宝十八年八月十五日！”
“臣王十三谨呈！”
王十三落下最后一笔！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时间！地点！人物！数字！经过！结果！意义等关键要素无一遗漏！措辞严谨！既有对战斗惨烈和百姓罹难的沉痛！更突出了力挽狂澜的果决和辉煌的战果！尤其是将保全粮草这一朱棣最为在意的边关命脉点明！可谓深谙上意！
双重上报，并行不悖。
第一日，清晨。
王十三亲自携带《战功呈文》、《首级验明造册》及巴鲁等头目首级特写图样、《缴获物资清册》、《参战人员及伤亡名册》，首先来到北镇抚司衙门！求见直属上司——张际千户！
“下官王十三！参见张千户！”王十三恭敬行礼！将厚厚一叠文书和图样奉上！“此乃下官昨日于妫水河谷遭遇鞑靼劫掠并将其全歼之战报及凭证！请千户大人核验！”
张际接过文书！看着那详细到令人发指的记录！尤其是首级造册上那一个个冰冷的编号和描述！以及缴获清单上那庞大的数字！心中早已乐开了花！这泼天的功劳！他作为直属上司！自然也有一份！
“好！好！好！”张际连说三个好字！脸上堆满笑容！“王百户果然是我北镇抚司的栋梁！此战打得漂亮！”
“来人！”张际立刻吩咐！“备马！本官要亲自去城外营地验看首级和缴获！”他必须走这个流程！亲自核验物证！询问参战人员，确保万无一失！
经过半日的严格核验！张际确认所有物证文书皆真实无误！尤其是巴鲁那颗特征明显的首级！让他心中大定！他当场在王十三的呈文上签署了核验意见！并加盖了千户大印！
“王百户放心！”张际拍着胸脯保证！“本官立刻将此大捷战报连同核验结果！一并呈送镇抚使大人！此等大功！必能直达天听！”
同日，下午。
王十三又带着一份《战功呈文》的抄本！以及张际千户签署核验后的副本来到居庸关关城！求见守关主官——指挥佥事李振山！
“下官锦衣卫百户王十三！参见李佥事！”王十三依旧恭敬！“昨日鞑靼巴尔巴部二百余骑突袭妫水河谷抢粮！下官恰逢其会！联合赵长柱总旗所部及当地民户！已将入寇之敌全歼！此乃战报抄本及北镇抚司张千户核验副本！请大人过目！并恳请大人出具一份‘协查证明’！证实鞑靼入寇抢粮之事实！及下官所述战果！”
李振山看着战报上那触目惊心的伤亡数字！和辉煌的战果！心中既是后怕！又是庆幸和欣喜！尤其是看到张际千户的核验签章！更是深信不疑！
“王百户真乃国之干城！”李振山由衷赞叹！“此战不仅保全了粮草！更是为死难的百姓报仇雪恨！扬我军威！”
“本官这就为你出具‘协查证明’！”李振山立刻命人取来纸笔！亲自书写！最后郑重地盖上居庸关守关指挥佥事的大印！并签上自己的名字！“王百户放心！”李振山将证明交给王十三！“本官亦会将此战况及贵部之功速报宣府镇总兵衙门及兵部职方司！”
数日后，北镇抚司衙门，镇抚使长孙高案头。
长孙高仔细翻阅着由张际呈上的厚厚一叠战报及附件！他的目光尤其在巴鲁首级的详细描述和图样上停留许久！又仔细核对了缴获清单和伤亡名册！最后拿起那份由居庸关指挥佥事李振山出具的‘协查证明’！看着上面鲜红的关防大印！
“全歼二百余骑！阵斩百夫长巴鲁！”长孙高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保全粮草三千余石！”
“此功不小！”他对侍立一旁的心腹道！“尤其是在鞑靼秋高马肥屡屡犯边之际！此战足以震慑宵小！”
“王十三此人！不仅勇武过人！更难得的是心思缜密！行事滴水不漏！”长孙高心中暗忖！“这份战报物证文书旁证一应俱全！毫无破绽！连地方军将都为其背书！”
“张际的核验也算仔细！”长孙高微微颔首！随即提笔！在呈文上批阅！“查战报详实！物证确凿！旁证有力！斩获颇丰！于国于边皆有大功！拟准！报指挥使大人及陛下御览！”
又数日，锦衣卫指挥使陆兵案前。
陆兵看着长孙高呈上的报告和那颗狰狞的鞑靼百夫长首级！听着长孙高的口头汇报！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好！好一个王十三！”陆兵手指敲击着桌面！“巡北铁牌持之不过数月！便立下如此大功！”
“阵斩鞑靼百夫长！全歼二百骑！保全边关重粮！此功当为‘重大边功’！”陆兵一锤定音！“长孙大人！”
“下官在！”长孙高躬身！
“你亲自起草一份奏捷本章！”陆兵沉声道！“将王十三此战经过及战果！详加叙述！尤其要突出其临危不惧！指挥有方！身先士卒！力斩敌酋！保全粮秣之功！”
“附上所有物证清单及核验文书！”陆兵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本官要亲自面呈陛下！为我锦衣卫儿郎请功——！！”
紫禁城，武英殿。
万宝皇帝身披常服！正伏案批阅奏章！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威严和对北疆局势的关注！
锦衣卫指挥使陆兵恭敬地跪在下方！双手捧着一份厚厚的奏章！
“陛下！北镇抚司百户王十三！于居庸关南妫水河谷！遭遇鞑靼巴尔巴部精骑二百余入寇抢粮！屠戮百姓！”
“王十三临危不惧！率麾下番役并联合当地军户三十民户六百余众！奋勇抗击！血战半个时辰！终将入寇之敌全歼！无一漏网！”
“此战！阵斩鞑靼百夫长巴鲁及其部众二百零三级！缴获战马兵器无算！更夺回保全新收粮粟三千余石！此乃边关军民越冬之命脉！”
“王十三更是身先士卒！亲斩敌酋巴鲁于剑下！勇冠三军！”
“此皆仰赖陛下天威！将士用命！百姓同心！然王十三之功实不可没！伏乞陛下圣裁！”
皇帝朱棣听着陆兵的汇报！原本微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尤其是听到“全歼二百骑”！“阵斩百夫长”！“保全粮草三千石”这些关键词句时！他的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
“哦？”朱棣放下朱笔！声音沉稳！“呈上来！”
他仔细翻阅着陆兵呈上的奏章！看着那详细的战斗经过！冰冷的首级数字！触目惊心的缴获和伤亡清单！以及北镇抚司和居庸关守将双重核验的签章印信！最后目光落在“保全粮草三千余石”这一行字上！停留了许久！
北疆粮草！一直是朱棣心头的大事！他深知无粮则军心不稳！边关难守！王十三此功！可谓正中下怀！解了他心头一大隐忧！
“好！”朱棣猛地合上奏章！声音中带着一丝赞许和快意！“好一个王十三！”
“此子勇毅果决！用兵有方！更难得的是心系黎庶！保我粮秣！实乃良将之才！”朱棣对陆兵道！“陆兵！你锦衣卫这次为朕立下大功了！”
“传朕旨意！”
“锦衣卫百户王十三！歼敌有功！保粮有勋！着即擢升为锦衣卫北镇抚司副千户！仍持巡北铁牌！”
“赏银一千两！锦缎五十匹！京郊良田百亩！”
“赐‘忠勇校尉’勋阶！”
“其余有功将士及死伤军民！由兵部会同锦衣卫核议后！从优叙功抚恤！不得有误！”
“另！”朱棣眼中寒光一闪！“将那鞑靼百夫长巴鲁及主要头目首级！悬于居庸关关隘之上！曝晒百日！以儆效尤！让那些鞑虏知道！犯我大明者！虽强必戮——！！”
“臣遵旨！谢陛下隆恩！”陆兵心中大喜！连忙叩首！他知道！王十三这颗新星！在陛下心中已然留下了深刻印象！而锦衣卫的威名！也将因此战而更加显赫！
圣旨很快便传下！王十三之名！连同妫水河谷大捷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传遍了北疆和京城！一个以铁血手段和赫赫战功崛起的锦衣卫新贵！正式登上了大明权力舞台的前沿！而他麾下那支由凶魔组成的力量！也第一次向世人展露了其恐怖的獠牙！
数日后，妫水河谷，阴云低垂。
血腥尚未完全散去！焦土与残垣间弥漫着一股肃杀的死寂！然而这份死寂并未持续多久！便被一种更加沉重压抑的气息所取代！
地平线尽头！一道灰黄的烟尘线如同潮水般涌来！沉闷如雷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震得大地微微颤抖！空气中仿佛凝固了一层无形的冰霜！带着令人窒息的杀意！直扑向刚刚经历浩劫的妫水河谷！
居庸关卫指挥佥事李振山站在临时加固的矮墙后！脸色铁青！他身后！是连夜从关城及附近烽燧抽调而来的五百步卒！一百骑兵！以及二十名神机营火铳手！这几乎是他能在如此短时间内集结的全部机动力量！但面对那铺天盖地而来的鞑靼铁骑！人数至少上千！这股力量显得如此单薄！
李振山紧急联系王十三支援。
半刻钟后。
“王副千户！”李振山声音干涩！看向身旁同样凝望远方的王十三！“你看......”
王十三一身崭新军服在晨风中猎猎作响！腰间巡北铁牌冰冷依旧！他的眼神锐利如鹰！死死锁定着那股烟尘最前方一道如同孤狼般疾驰的身影！
那人身形并不特别魁梧！却异常精悍！肩背如同蓄势待发的苍狼！腰腹却收得极紧！仿佛蕴藏着爆炸性的力量！他脸上那道从眉骨斜划至下颌的狰狞旧疤！在晨光下泛着暗红的光泽！如同一条盘踞的毒蛇！尤其是那双浅色的眸子！
此刻半眯着！却透出一种如同戈壁正午烈日般的灼热和冰冷交织的光芒！仿佛能穿透空间！直接刺入人心！正是巴尔巴部真正的凶神——宗师巅峰的巴图！
他腰间那条黑狼尾腰带上七枚兽骨扣随着奔马起伏而微微晃动！背后那张无弦狼骨长弓和那柄泛着象牙光泽的骨弯刀‘噬风’！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凶戾气息！
“宗师巅峰。”王十三缓缓吐出四个字！声音低沉却带着一股燃烧的战意！“李佥事！按计划布防！”
“步卒！列拒马阵！长枪在前！弓弩在后！”
“火铳手！占据制高点！听我号令齐射！”
“骑兵！待命！准备侧翼冲击！”
“叶孤白！常罗！五疆！田火火！布离！剑三娘！英俱！”王十三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金铁交鸣！“随我——迎敌——！！”
“吼——！！”七道身影如同七道出鞘的利刃！瞬间爆发出惊人的气势！
叶孤白剑气冲霄！五疆和尚肌肉贲张！田火火眼中燃起疯狂的火焰！布离身边獒犬低吼！剑三娘指间寒光闪烁！英俱手中机关木鸢嗡鸣！常罗弓弦已然拉满！七股凶戾狂暴的气息汇聚在一起！竟在王十三身后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硬生生顶住了那千骑冲锋带来的恐怖威压！
“嗷呜——！！”巴图口中发出一声如同苍狼啸月般的长啸！声音穿云裂石！带着一股直透灵魂的凶煞！他身后千余鞑靼精骑如同被点燃了嗜血的本能！发出震天的咆哮！速度再次飙升！如同一股毁灭的洪流！朝着河谷防线狠狠撞来！
“神机营！”王十三眼神一厉！“放——！！”
“砰砰砰——！！”二十支火铳同时喷吐出炽热的火舌！铅弹如同密集的雨点！射入冲锋的骑阵！瞬间人仰马翻！惨叫声响起！但鞑靼骑兵悍不畏死！速度丝毫不减！
“弓弩手！三轮齐射！”李振山嘶声怒吼！
“嗖嗖嗖——！！”密集的箭雨遮天蔽日落下！再次给冲锋的骑兵造成不小的伤亡！但巴图和他身边最精锐的亲卫！却如同鬼魅般在箭雨和铅弹中穿梭！巴图施展‘逐风踏沙步’！身形快得只留下道道残影！轻易避开了大部分攻击！偶尔有箭矢射到他身前尺许！竟被一层无形的气劲震开！正是《苍狼啸月功》的护体罡气！
“常罗！”王十三低喝！“射他坐骑！”
“咻咻咻——！！”常罗眼中精光爆射！三支淬毒箭矢如同三道幽蓝的闪电！呈品字形直取巴图胯下那匹神骏的黑色战马！
“哼！”巴图冷哼一声！甚至没有拔刀！左手在马鞍上轻轻一按！整个人如同一片落叶般飘起！同时右手骨弯刀‘噬风’出鞘！刀身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如同活物般扭曲翻转！
“叮叮叮”三声脆响！竟将三支刁钻的箭矢全部磕飞！而他的身体已经稳稳落地！那匹战马则被他一脚蹬在马臀上！借力如同炮弹般射向王十三！速度比奔马还快！
“好快！”王十三瞳孔微缩！体内金骨玉髓之力轰然运转！一股磅礴的金色气劲透体而出！他不退反进！一步踏出！地面龟裂！手中长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刺巴图咽喉！
“当啷——！！”长刀与骨弯刀‘噬风’狠狠碰撞！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火星四溅！一股肉眼可见的气浪以两人为中心猛地炸开！将周围冲近的几名鞑靼骑兵直接掀飞出去！
王十三只觉一股阴冷霸道又带着野性凶戾的力量顺着刀身传来！震得他手臂微微发麻！而巴图眼中也闪过一丝诧异！他没想到这个年轻的锦衣卫副千户力量竟如此刚猛霸道！竟能硬接他七成功力的一刀！
“有点意思！”巴图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手中骨刀一抖！刀身如同灵蛇般弯曲！绕过长刀的格挡！带着一股刺耳的狼嗥般的低鸣！直削王十三的手腕！那狼嗥声直透脑海！竟让人心神一阵恍惚！
“雕虫小技！”王十三微微一震！瞬间驱散了那股精神干扰！他手腕一翻！长刀如同游龙般回转！刀尖精准地点在骨刀刀脊最薄弱处！“叮！”一声轻响！将那诡异的一刀荡开！同时左手并指如剑！一道凝练的金色剑气直射巴图心口！
“来得好！”巴图眼中凶光大盛！不闪不避！左手五指成爪！带着一股撕裂空气的锐啸！狠狠抓向那道剑气！《苍狼啸月功》运转到极致！掌心泛起一层灰蒙蒙的气劲！“噗嗤！”一声！剑气竟被他硬生生抓碎！但他的手掌也被震得微微发麻！掌心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吼——！”巴图怒吼一声！身形骤然加速！‘逐风踏沙步’施展到极致！整个人化作一道模糊的灰影！绕着王十三高速旋转！手中骨刀‘噬风’化作漫天刀光！如同无数条择人而噬的白骨毒蛇！从四面八方攻向王十三！每一刀都带着刺耳的狼嗥和阴冷的杀意！
王十三眼神凝重！将邱铁鹰的三十式重甲刀法的精髓融入自己的刀法！手中长刀舞动如轮！大开大合！刚猛无匹！一道道厚重凝实的金色刀罡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光球！将自己牢牢护住！“叮叮当当！”武器碰撞之声如同暴雨打芭蕉！连绵不绝！火星四溅！气劲纵横！两人周围十丈之内！无人敢靠近！地面被肆虐的气劲犁出道道深沟！
与此同时整个战场也陷入了惨烈的厮杀！
鞑靼骑兵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居庸关卫步卒组成的防线！长枪折断！盾牌破碎！血肉横飞！李振山亲自挥刀督战！吼声嘶哑！神机营火铳手装填缓慢！但每一次齐射都能在密集的敌群中撕开一道血口！
叶孤白如同一道白色闪电！冲入敌阵！剑光所过之处！人仰马翻！鲜血喷溅！但很快就被数名鞑靼高手缠住！其中一人刀法诡异！竟能隐隐克制他的剑气！
疯罗汉五疆和尚狂吼着！挥舞熟铜棍！如同疯魔一般！在骑兵群中横冲直撞！棍影如山！将靠近的骑兵连人带马砸成肉泥！但他身上也被砍中数刀！鲜血淋漓！却更加激发了他的凶性！
疯斧田火火手中链子飞斧带着呼啸和火光！在敌群中飞舞！每一次爆炸都掀起一片血雨！
哑阎罗布离指挥着獒犬群！在混乱的战场中穿梭！撕咬马腿！扑倒落单的骑兵！但面对密集的箭矢和刀枪！獒犬也不断倒下！
剑三娘身形如同鬼魅！在阴影中穿梭！手中毒针无声无息地收割着生命！但她也被一名感知敏锐的鞑靼萨满盯上！两人在废墟间展开了一场无声却致命的暗杀与反暗杀！
机枢子英俱操控着机关木鸢！不断俯冲投掷爆炸物和毒烟！给鞑靼人造成了不小的混乱！但他自己也成为了弓箭手的目标！险象环生！
鬼眼常罗则是站在一处高坡上！眼神锐利如鹰！手中大弓不断开合！一支支致命的箭矢精准地射向鞑靼阵中的高手和旗手！试图扰乱对方的指挥！但他也被数名鞑靼神射手重点照顾！箭矢不时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战场彻底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绞肉机！每一刻都有生命在消逝！鲜血染红了整片土地。
而战场中心！王十三与巴图的战斗也进入了白热化！
“苍狼扑食——！！”巴图眼中凶光爆射！抓住王十三刀势转换的一丝间隙！猛地欺身而进！左手五指如钩！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直扣王十三的左肩！同时右手骨刀‘噬风’如同毒蛇吐信！无声无息地刺向王十三的肋下！角度刁钻狠辣！正是他成名的绝杀之招！
这一招快如闪电！狠如饿狼！将贴身搏杀的凶险展现得淋漓尽致！
“金骨玉髓！给我开——！！”王十三瞳孔骤缩！感受到致命的威胁！他狂吼一声！体内金骨玉髓之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全身瞬间覆盖上一层浓郁的金色光晕！如同穿上了一层金色的铠甲！他不闪不避！左手同样五指成爪！带着刺目的金芒！狠狠抓向巴图扣来的狼爪！右手长刀则是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回旋！刀尖直点巴图刺来的骨刀刀尖！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在战场中心炸开！
金色的光芒与灰白的气劲疯狂碰撞！纠缠！撕裂！形成一个巨大的能量漩涡！将周围数十丈内的一切都掀飞出去！无论是鞑靼骑兵还是明军步卒！都被这股恐怖的力量震得口吐鲜血！倒飞而出！
漩涡中心！王十三与巴图两人如同定格一般！
王十三的左手死死扣住了巴图的左腕！指爪深深嵌入了对方的皮肉！甚至能听到骨骼摩擦的声音！但巴图那蕴含着《苍狼啸月功》全力的一爪也破开了他肩头的金色气劲！在他左肩留下了五道深可见骨的血痕！鲜血瞬间染红了半边军服！
而王十三的长刀刀尖！则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骨刀‘噬风’的刀尖之上！两股至强至锐的力量针尖对麦芒！发出刺耳欲聋的尖啸！刀身与刀身同时剧烈弯曲！仿佛随时会断裂！
“噗嗤！”巴图的骨刀终究是被长刀蕴含的恐怖力量震得偏移了半分！没能刺入王十三的肋下！但刀尖划过带起的凌厉刀气！却在王十三的右肋留下一道长长的血口！深可见骨！鲜血狂涌！
而王十三的长刀虽然被挡住！但那股无坚不摧的刀意却透过刀身狠狠冲击在巴图的手臂上！“咔嚓！”一声轻微的骨裂声响起！巴图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右臂微微颤抖！显然臂骨已经受创！
两人同时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砸出两个深坑！
王十三挣扎着想要站起！但左肩和右肋传来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体内气血翻腾如同沸水！金骨玉髓之力也变得黯淡紊乱！显然伤得极重！
巴图同样不好受！他左手手腕被王十三抓得血肉模糊！骨头都露了出来！右臂臂骨裂开！内脏更是被那股霸道的刀意震伤！嘴角不断溢出鲜血！他看向王十三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他没想到！自己全力施展的绝杀竟然被对方以这种两败俱伤的方式硬生生接了下来！还反伤了自己！
“主上——！！”叶孤白等人看到王十三重伤倒地！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过来！但却被更多的鞑靼高手死死缠住！
“保护王大人！”李振山也红了眼！指挥着残存的步卒和骑兵拼命抵挡！试图向王十三靠拢！
巴图挣扎着站起！看着远处同样挣扎着想要站起的王十三！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和忌惮！他知道！今日想杀王十三已经不可能了！对方身边那些凶人和残存的明军会拼死保护！而自己也受了重伤！再打下去！恐怕会被拖死在这里！
“呜——！！”巴图猛地从腰间取下一个牛角号！用尽力气吹响！号声低沉而急促！带着撤退的命令！
“撤——！！”巴图狠狠地瞪了王十三一眼！那眼神如同受伤的孤狼！充满了怨毒和必杀的决心！然后在亲卫的搀扶下！翻上一匹备用战马！头也不回地朝着北方疾驰而去！
剩余的鞑靼骑兵听到号角！也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满地狼藉和堆积如山的尸体！
王十三看着巴图远去的背影！紧绷的神经终于一松！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喷出！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主上——！！”叶孤白等人终于摆脱了纠缠！疯了一般冲了过来！扶住了王十三摇摇欲坠的身体！
李振山也拖着疲惫受伤的身体跑了过来！看着王十三身上那两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和惨白如纸的脸色！心中充满了后怕和感激！“快！快叫人！”
妫水河谷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伤者痛苦的呻吟和呼啸的风声！浓重的血腥气几乎化不开！这一战！居庸关卫损失惨重！王十三麾下凶魔也个个带伤！而鞑靼人同样丢下了数百具尸体！连宗师巅峰的巴图都重伤而退！
两败俱伤！惨烈收场！
但王十三和他的人！用鲜血和生命！再次守住了这片土地！也让巴图这头草原凶狼第一次尝到了失败和重伤的滋味！他最后那怨毒的眼神如同烙印！深深刻在了每一个幸存者的心中！预示着这场血仇！远未结束！
王十三被叶孤白和剑三娘一左一右搀扶着！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左肩和右肋那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虽然已经被剑三娘用金针和布条紧急封住血脉！但依旧有丝丝鲜血不断渗出！染红了半边军服！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体内金骨玉髓之力黯淡紊乱！如同风中残烛！但他的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扫视着这片惨烈的战场！
“大人！”居庸关卫指挥佥事李振山拖着一条受伤的腿！踉跄着走到王十三面前！他的盔甲破碎！脸上沾满血污和尘土！眼中充满了疲惫和深深的忧虑！“鞑靼虽退！但巴图此人睚眦必报！凶残成性！他此番重伤而退！必不会善罢甘休！”
“我居庸关卫此战伤亡惨重！能战之兵已不足三成！”李振山声音嘶哑！“妫水河谷地势开阔！无险可守！若鞑靼再来报复！哪怕只是数百骑！也足以将我们和这些幸存的百姓屠戮殆尽！”
“王副千户你看......”李振山抱拳躬身！语气沉重而恳切！
王十三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胸口翻腾的血气！目光缓缓扫过周围！
他看到那些幸存的军户和民户！他们大多带伤！相互搀扶着！眼神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对未来的恐惧！他们正在废墟和血泊中徒劳地翻找着可能幸存的亲人或仅存的口粮！如同一群失去家园的羔羊！
他看到自己麾下那些凶魔！叶孤白等人个个带伤！他本人也受了不轻的内伤！
留下？死路一条！
撤退！是唯一的生路！
“李佥事！”王十三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传令！”
“第一！”他目光如电！“立刻组织所有能动的人手！帮助百姓和军户收拾能带走的东西！”
“粮食！是第一要务！”王十三强调道！“打谷场上所有清洗干净的粮食！一粒都不能落下！全部装袋！”
“牲畜！”王十三继续道！“能拉车的牛马！驮运的驴骡！全部集中！优先运送粮食和伤员！”
“家当！”王十三看着那些在废墟中翻找的百姓！“只带紧要之物！衣物！被褥！其余笨重之物！全部舍弃！”
“第二！”王十三声音转冷！“轻伤者！协助重伤员！”
“所有阵亡将士和百姓遗体！”王十三眼中闪过一丝沉痛！“就地掩埋！立简易木牌！标记姓名！待日后太平！再行迁葬！”
“第三！”王十三看向李振山！“劳烦李大人亲自率领居庸关卫剩余骑兵和尚有战力的步卒！负责断后！警戒北面！”
“叶孤白！常罗！”王十三转头命令道！“你二人！伤势较轻！协助李佥事断后！”
“其余人！”王十三目光扫过五疆等人！“随本官居中策应！保护百姓和伤员队伍！”
“天黑之前！”王十三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力量！“必须全部撤出河谷！目标！居庸关——！！”
“是！王大人！”李振山精神一振！立刻应道！他知道！这是目前最明智也最无奈的选择！
“遵命！主上！”叶孤白等人齐声应道！虽然伤痛在身！但眼神依旧坚定！
命令一下！整个河谷立刻动了起来！虽然气氛依旧悲怆沉重！但却多了一股求生的秩序和力量！
军户和轻伤的民户青壮！强忍悲痛和伤痛！在布离指挥獒犬的协助下！迅速将堆积在打谷场上的粮食装袋！搬上牛车驴车！甚至是临时扎起的担架！每一粒粮食都被小心地收集起来！因为这是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伤员被小心地抬上简易担架！或由亲人搀扶！队伍中不时传来压抑的痛哼和低泣！但更多的是一种沉默的坚韧！
一些老人紧紧抱着怀里仅存的家当！一个破旧的包袱！一口铁锅！一袋种子！眼神中充满了对故土的不舍和对未知前路的惶恐！但他们没有哭闹！只是默默地跟着队伍前进！因为他们知道！留下就是死！
李振山和叶孤白常罗率领着一支由残存骑兵步卒和番役组成的混合队伍！在队伍最后方列阵！警惕地注视着北方那片渐渐被暮色吞噬的原野！如同一群伤痕累累却依旧不肯倒下的孤狼！守护着身后这支庞大而脆弱的迁徙队伍！
王十三在五疆和尚和剑三娘的搀扶下！骑在一匹温顺的驮马上！他的身体随着马匹的颠簸而微微晃动！每一次晃动都带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但他却始终挺直着腰背！目光坚定地望向前方！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他是这支队伍的主心骨！是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主上！您的伤”剑三娘看着王十三伤口渗出的鲜血！眼中满是担忧！
“无妨！”王十三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撑到居庸关就好！”
他的目光扫过身边同样重伤的五疆和尚和田火火！看着他们强忍痛苦却依旧努力维持着警戒姿态！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也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心！必须尽快回京！找孙鹤年！治好大家的伤！恢复力量！才能应对巴图随时可能到来的疯狂报复！
居庸关，雄关巍峨，夜色深沉。
当最后一名百姓踉跄着跨过那道厚重的关门！沉重的绞盘声响起！巨大的铁门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如同一道沉重的叹息！隔绝了关外那片充满血腥和死亡的土地！
关内临时搭建的营区！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夹杂着伤者的呻吟！孩童的哭泣！和亲人重逢的喜极而泣！虽然拥挤混乱！但却充满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温暖！
李振山立刻组织人手！安排百姓和伤员的食宿！分发粮食和御寒衣物！同时加强关城防御！派出斥候严密监视关外动向！
而王十三则在安顿好一切后！立刻找到李振山！
“李佥事！”王十三脸色苍白！声音虚弱！“此地百姓和军户就托付给你了！”
“下官伤势过重！麾下兄弟也急需救治！”王十三看着李振山！“必须即刻回京！找药王孙鹤年！”
“大人放心！”李振山郑重抱拳！“卑职定当竭尽全力！护佑百姓周全！”
“另外。”王十三从怀中取出一个小袋！里面是一些散碎银两和一张小面额会票！“这些银子！分给那些失去亲人无依无靠的孤儿寡母！聊表心意！”
“大人高义！”李振山眼中闪过一丝感动！接过银袋！“卑职代他们谢过大人！”
京城，回春堂，药王阁。
夜已深！但药王阁内依旧灯火通明！浓郁的药香弥漫在空气中！孙鹤年正在灯下翻阅医书！眉头微蹙！似乎在思索什么疑难杂症！
“砰砰砰！”一阵急促而沉重的敲门声响起！
“孙老先生！救命——！”一个嘶哑而焦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正是疯罗汉五疆和尚！气息粗重！背上背着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王十三！叶孤白、剑三娘等人紧随其后！个个脸色苍白！伤痕累累！眼神中充满了疲惫和焦急！
孙鹤年猛地站起！快步上前打开房门！当他看到门外这一群如同从血池里捞出来的人！尤其是看到王十三那惨白如纸的脸色和身上那两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时！饶是他见多识广！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快！抬进来！”孙鹤年声音沉稳而急促！“放到内室软榻上！”
“英俱！取我的‘九转还魂金针’！和‘玉髓续骨膏’！”
“道韵！准备热水！白布！烈酒！”
“其他人！”孙鹤年目光扫过叶孤白等人！“立刻处理自己的外伤！清洗伤口！敷上‘金疮止血散’！待老夫处理完王大人的伤势！再为你们诊治！”
孙鹤年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瞬间让慌乱的众人安定下来！立刻按照吩咐行动！
内室中！王十三被小心地平放在软榻上！孙鹤年神色凝重！伸出三根手指！轻轻搭在王十三的手腕上！闭目凝神！
片刻之后！他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好霸道的阴寒刀气！”孙鹤年沉声道！“左肩伤口深及肩胛骨！刀气蕴含阴寒尸毒！已侵入骨髓！”
“右肋伤口看似较浅！但刀气凌厉异常！撕裂了三条主脉！更有一股诡异的狼煞之气！在不断侵蚀脏腑！”
“更麻烦的是......”孙鹤年眉头紧锁！“王大人似乎强行催动了某种透支本源的秘法！导致气血两亏！根基不稳！经脉多处受损！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油尽灯枯！”
“孙老先生！”叶孤白声音嘶哑！“主上他可有救？”
“放心！”孙鹤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老朽定能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只是。”孙鹤年语气凝重！“伤势太重！尤其是那本源之伤！非一日之功！需用猛药！配合金针渡穴！徐徐图之！过程会极其痛苦！”
“无妨。”王十三不知何时微微睁开了眼睛！声音微弱却坚定！“老先生尽管施为！我王十三还死不了！”
“好！”孙鹤年不再多言！他接过英俱递来的一个古朴的紫檀针盒！打开盒盖！里面整齐排列着九根长短不一闪烁着温润金芒的长针！
“嗤嗤嗤——！！”孙鹤年出手如电！九根金针瞬间刺入王十三胸前背后九处大穴！针尾微微颤动！发出低沉的嗡鸣！一股温和却精纯的药力顺着金针缓缓注入王十三体内！护住他那摇摇欲坠的心脉！同时引导他体内那微弱的金骨玉髓之力缓缓流转！对抗那股阴寒刀气和狼煞之气！
“嗯”王十三闷哼一声！身体剧烈一颤！额头瞬间渗出豆大的汗珠！显然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但他咬紧牙关！硬是没有发出一声惨叫！
接着孙鹤年又取出一个玉盒！里面是一种如同羊脂白玉般的膏体！散发着浓郁的药香！他小心地将膏体涂抹在王十三左肩和右肋的伤口上！
那膏体一接触伤口！便发出“滋滋”的轻响！如同冰雪消融！伤口处那股阴寒之气和狼煞之气如同遇到克星般迅速消散！伤口边缘的血肉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蠕动！缓慢地愈合！
“此乃‘玉髓续骨膏’！”孙鹤年一边涂抹一边解释！“以千年寒玉髓为主药！辅以九种续筋接骨的珍稀药材！炼制而成！能驱散阴寒尸毒！修复受损筋骨！”
“但要彻底清除那股狼煞之气！修复本源之伤”孙鹤年眉头依旧紧锁！“还需一味主药！”
“什么药？”叶孤白连忙问道！
“九叶还阳草！”孙鹤年缓缓吐出五个字！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此草蕴含至阳至纯的生命精华！能涤荡一切阴邪煞气！滋养本源！修复根基！”
“只是。”孙鹤年叹息一声！“此草乃我孙家镇族之宝！仅存一株！且尚未完全成熟！药力未达巅峰！”
九叶还阳草！
王十三虽然剧痛难忍！意识模糊！但听到这五个字时！心中却猛地一震！一股强烈的渴望和决心涌上心头！
他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向孙鹤年！声音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王十三一字一句地道！“我王十三！定要得到它——！！”
孙鹤年看着王十三那双即使在剧痛和虚弱中也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眼睛！心中微微一动！最终缓缓点了点头！
“先稳住伤势！”孙鹤年沉声道！“待你能下地行走！再议此事！”
“现在！”孙鹤年目光转向叶孤白等人！“该你们了！”
“排好队！一个一个来！”孙鹤年声音恢复了平和！“让老朽看看你们这些从地狱爬回来的家伙！身上都藏着什么要命的东西！”
药王阁内！灯火摇曳！药香氤氲！一场与死神赛跑的救治！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孙鹤年那双稳如磐石的手！如同最精密的仪器！
在王十三和他麾下这群凶魔身上游走！金针闪烁！药膏涂抹！将他们从死亡边缘一点点地拉回！而王十三心中那株九叶还阳草的影子！也愈发清晰和炽热！成为他恢复力量复仇巴图的关键一步！
京城，西城，一处不起眼的茶楼雅间。
茶香袅袅！却驱不散雅间内凝滞的空气！王十三端坐主位！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锐利如鹰！他对面坐着一位穿着玄色劲装！
面容冷峻眼神桀骜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狂热和敬畏的少年！正是当初在潞州被王十三以忠心术收服的那群京城纨绔少年的首领——刘东阳！
他身后还站着两名同样气息精悍的少年！正是当日在潞州跟随他的心腹！此刻也都眼神狂热地看着王十三！如同信徒仰望神明！
“主上！”刘东阳声音带着一丝激动的颤抖！“您终于召见我们了！”
“东阳！”王十三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本官记得！你父亲是大理寺少卿刘正阳？”
刘东阳身体猛地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更加炽热的忠诚！“是！主上！家父正是大理寺左少卿！刘正阳！”他心中瞬间明了！主上此次召见！必有要事！而且涉及他那位位高权重却对他管教极严的父亲！
“很好！”王十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中寒光一闪！“本官需要你办一件事！”
“鸿胪寺少卿之子暴毙一案！你可知晓？”王十三目光如电！直视刘东阳！
刘东阳眉头微皱！略一思索！
点头道！“略有耳闻！听说是回春堂孙鹤年之子孙桂治死的？鸿胪寺少卿赵元朗痛失爱子！震怒异常！动用关系！将孙桂打入死牢！扬言要其偿命！此案闹得沸沸扬扬！家父似乎也曾提及！说此案证据存疑！但赵元朗背景深厚！与都察院几位御史关系密切！刑部那边也有人施压！恐怕难办！”
“难办？”王十三冷笑一声！“本官要的就是难办！”
“你立刻回去！”王十三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动用一切你能动用的力量！给本座查！”
“查清楚！孙桂当日为赵元朗之子诊治的全部经过！所用药方！药渣！脉案记录！”
“查清楚！赵元朗之子真实死因！是病入膏肓药石无灵？还是另有隐情？比如误服他药？或是自身隐疾爆发？”
“查清楚！赵元朗在此案中动用了哪些关系？向刑部都察院哪些人施压？甚至是否有构陷孙桂的证据？”
“记住！”王十三目光锐利！“本官要的是铁证！能摆在大理寺公堂之上！让林少卿大人足以推翻刑部判决的铁证！”
“此事关乎孙鹤年的命脉！也关乎本官的伤势！”王十三声音陡然转冷！“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是！主上！”刘东阳猛地站起！单膝跪地！眼中燃烧着狂热的火焰！“东阳定当竭尽全力！不负主上所托！”
“三日！”刘东阳抬起头！眼神坚定！“请主上给东阳三日时间！定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将铁证奉上！”
“去吧！”王十三微微颔首！“本官等你消息！”
三日后，大理寺少卿府邸，书房。
烛火通明！照亮了书案上堆积如山的卷宗！大理寺左少卿刘正阳正伏案疾书！眉头紧锁！这位掌管天下刑狱复核大权的正四品高官！面容清癯！眼神锐利而深邃！带着一股久居高位的威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刚刚驳回了一份刑部呈报的死刑复核案卷！正在撰写驳斥理由！字字如刀！句句见血！
“父亲！”书房门被轻轻推开！刘东阳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但眼神却依旧保持着恭敬！
“何事？”刘正阳头也不抬！声音平淡！“为父正在处理公务！”
“父亲！”刘东阳走到书案前！将一个厚厚的卷宗袋轻轻放在桌上！“孩儿近日听闻一桩奇案！心中疑惑！特来请教父亲！”
“哦？”刘正阳微微抬眸！瞥了一眼那卷宗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深知自己这个儿子虽然桀骜不驯！但绝非无的放矢之人！“什么案子？”
“鸿胪寺少卿赵元朗之子赵瑞暴毙一案！”刘东阳声音清晰！“此案刑部已判决！认定回春堂孙桂庸医杀人！判斩监候！”
“但孩儿偶然得到一些线索”刘东阳眼中精光一闪！“似乎此案另有隐情！”
“赵瑞死前三日！曾在‘百草堂’购买过大量‘五石散’！”刘东阳从卷宗袋中取出一份誊抄的药铺记录！“这是百草堂掌柜的供词和当日账册副本！上面清楚记载赵瑞购买五石散的时间数量和经手伙计！”
“而孙桂为赵瑞开的药方中”刘东阳又取出一份药方抄本！“主药是‘茯苓安神汤’！药性温和！以滋补安神为主！”
“但‘五石散’性烈如火！与茯苓安神汤中一味‘寒水石’药性相冲！”刘东阳声音转冷！“若同时服用！轻则气血逆乱！重则心脉爆裂而亡！”
“此乃医家大忌！孙桂身为药王传人！岂会不知？”刘东阳目光灼灼！“他在脉案中明确记载！再三叮嘱赵瑞服药期间忌服金石燥热之物！尤其是五石散！”他又取出一份脉案抄本！上面有孙桂亲笔标注的禁忌！
“然而。”刘东阳语气陡然转厉！“赵瑞身边的贴身小厮已经招供！”他取出一份画押供词！“赵瑞死前当晚！因病痛烦躁难忍！不顾劝阻！偷偷服用了大量五石散！随后便暴毙身亡！”
“更有人指证。”刘东阳声音压低！“赵元朗在其子死后！为掩盖其子长期服用五石散的丑闻！维护赵家声誉！不惜买通刑部仵作！篡改尸格！将死因强行归咎于孙桂用药不当！”
“此乃刑部仵作闾三的秘密供词！”刘东阳将最后一份关键证据拍在桌上！“他已承认！受赵元朗心腹管家赵弗重金收买！在尸格上做了手脚！隐瞒了赵瑞体内残留大量五石散毒素的事实！”
刘正阳静静地听着！脸色越来越凝重！他拿起桌上的证据！一份一份仔细翻阅！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眼中的锐利光芒越来越盛！
作为大理寺少卿！他太清楚这些证据的分量了！药铺记录！药方脉案！小厮供词！仵作证言！环环相扣！形成了一条完整的证据链！足以证明！赵瑞之死！主因是其自身违规服用五石散！与孙桂的诊治并无直接因果关系！
甚至孙桂还尽到了告知义务！而赵元朗为掩盖家丑！诬陷良医！买通官吏！篡改证据！这是赤裸裸的枉法！构陷！是对大明律法和司法公正的严重亵渎！
“这些证据。”刘正阳放下最后一份供词！目光锐利地看向刘东阳！“你从何处得来？”
“父亲！”刘东阳挺直腰背！眼神坦荡！“孩儿虽顽劣！但也知是非曲直！此案疑点重重！孙桂蒙受不白之冤！孩儿不忍见无辜者枉死！更不忍见律法蒙尘！”
“这些证据！是孩儿动用一些江湖朋友的关系！费尽周折才搜集到的！”刘东阳语气诚恳！“虽手段或许有不妥！但证据本身确凿无疑！孩儿愿以性命担保！”
刘正阳深深地看了刘东阳一眼！他能感觉到！儿子身上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不再是那个只知斗鸡走狗惹是生非的纨绔！
眼神中多了一份担当和锐气！虽然他对儿子口中的‘江湖朋友’心存疑虑！但此刻证据确凿！案情重大！容不得他犹豫！
“好！”刘正阳猛地一拍桌案！眼中寒光爆射！“此案既有如此重大疑点！刑部判决显失公允！”
“本官身为大理寺左少卿！执掌天下刑狱复核！岂能坐视冤狱发生！让真凶逍遥法外！让无辜者含冤赴死！”
“此案！本官亲自复核——！！”刘正阳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股凛然的正气！“明日便开堂！提审相关人犯！重验尸格！”
“若证据确凿！”刘正阳目光冰冷！“本官定当依法驳斥刑部原判！还孙桂清白！严惩构陷之人！追究枉法之责！”
“父亲英明！”刘东阳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连忙躬身！心中对王十三的敬畏和崇拜更深了！主上果然神机妙算！一切尽在掌握！
大理寺，正堂。
气氛肃杀凝重！三法司官员分列两旁！刘正阳高坐主位！身穿绯色官袍！胸前绣着云雁补子！不怒自威！
堂下跪着面色惨白的孙桂！以及被传唤到堂的赵元朗！刑部原审官员！仵作闾三！赵府小厮管家等一干人证！
刘正阳当堂出示了刘东阳搜集到的所有证据！并命仵作当众重新检验了赵瑞的尸格！果然在其胃部残留物中检测出大量五石散成分！与小厮供词完全吻合！
面对铁证如山！仵作闾三和赵府管家赵弗当场崩溃！痛哭流涕地承认了收受贿赂篡改尸格的罪行！
赵元朗脸色铁青！浑身颤抖！试图狡辩！但在刘正阳那如同利剑般的目光和条理清晰逻辑严密的质询下！最终哑口无言！瘫软在地！
刑部原审官员更是面如死灰！冷汗涔涔！他们知道！自己这次踢到了铁板！不仅官位不保！恐怕还要面临严厉的追责！
“啪——！！”刘正阳猛地一拍惊堂木！声音如同惊雷！“本官宣判！”
“鸿胪寺少卿赵元朗！为掩盖家丑！诬陷良医！买通官吏！篡改证据！其行卑劣！其心可诛！已构成诬告陷害罪！枉法渎职罪！依律当革职查办！移交都察院论罪！”
“刑部主事李庸！仵作闾三！收受贿赂！徇私枉法！篡改尸格！制造冤狱！罪不容赦！依律严惩！”
“回春堂孙桂！”刘正阳目光转向跪在堂下早已泪流满面的孙桂！“经本官复核！你在诊治赵瑞过程中！并无过错！其死因系自身违规服用五石散所致！与你无关！”
“本官现宣判！”刘正阳声音洪亮！“撤销刑部原判！孙桂无罪——！当堂释放——！！”
“青天大老爷啊——！”孙桂再也抑制不住！伏地痛哭！连日来的屈辱恐惧和绝望！在这一刻彻底释放！
堂外围观的百姓也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刘青天！刘青天——！！”
回春堂，药王阁。
孙鹤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完好无损的儿子孙桂！老泪纵横！他颤抖着双手扶起孙桂！紧紧地抱住！仿佛生怕他再次消失！
“爹！”孙桂声音哽咽！“是王副千户救了我！是他派人搜集证据！请动大理寺林少卿亲自复核此案！才还了孩儿清白！”
孙鹤年身体猛地一震！缓缓松开孙桂！转身看向静静站在门口的王十三！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感激！有震惊！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和无奈！
他知道！王十三救孙桂！绝非仅仅是出于善心！他要的是九叶还阳草！是孙家传承了数百年的镇族之宝！是他孙鹤年视若性命的东西！
但此刻！面对王十三那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压力的目光！面对儿子劫后余生的泪水！孙鹤年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也无法拒绝！
“王副千户。”孙鹤年声音沙哑！对着王十三深深一揖！“大恩不言谢！”
“老朽说过！只要能救回我儿！老朽愿倾尽所有！以报大恩！”孙鹤年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九叶还阳草！老朽这就去取！”
药王阁，密室。
密室深处！一座由万年寒玉雕琢而成的玉台上！
一株通体碧绿如同翡翠雕琢而成的奇异小草静静地生长着！草叶共九片！每一片都晶莹剔透！脉络清晰！散发着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生命气息！和柔和的碧绿光晕！正是孙家传承数百年的镇族之宝——九叶还阳草！
孙鹤年站在玉台前！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不舍！有痛惜！更有一种如同割舍自己生命一部分的剧痛！他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那碧绿的叶片！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磅礴生机！
“先祖在上”孙鹤年低声呢喃！“不肖子孙鹤年今日为救吾儿！不得不将此神物赠予他人！”
“望先祖恕罪。”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一片决然！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柄玉刀！动作轻柔如同对待最珍爱的情人！沿着九叶还阳草根部三寸之处！轻轻一划！
“嗤——！！”一道细微的碧绿汁液渗出！浓郁的生命气息瞬间弥漫整个密室！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孙鹤年迅速将那株被切下的九叶还阳草放入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紫檀木盒中！盒内铺着一层温润的暖玉！以保持药性！他盖上盒盖！手指在盒盖上轻轻摩挲了片刻！最终一咬牙！转身将木盒双手奉到王十三面前！
“王副千户！”孙鹤年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此便是九叶还阳草！”
“此草蕴含至阳至纯的生命本源！能涤荡一切阴邪煞气！滋养根基！修复本源！”
“但请副千户大人切记！”孙鹤年目光凝重！“此草药力霸道无匹！”
“需以无根水三升！文火煎煮三个时辰！待药液浓缩至一碗！色如碧玉！方可服用！”
“服用之时！需有精通医理内力深厚之人在旁护法！以金针渡穴之法！疏导药力！否则！恐有爆体之危！”
“老朽愿亲自为大人煎药护法！”孙鹤年最后补充道！语气诚恳！这不仅是报恩！更是他作为医者对这株神草最后的责任！他要亲眼看着它发挥应有的作用！
王十三接过那沉甸甸的紫檀木盒！入手温润！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盒中那株小草散发出的磅礴生命气息！如同一轮小太阳！温暖而充满力量！仿佛连他体内那股阴寒狼煞之气都被驱散了几分！
他看着孙鹤年那双充满复杂情绪的眼睛！看着他眼中那份不舍和决然！心中也微微一动！
“孙老先生！”王十三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郑重！“此恩！王十三记下了！”
孙鹤年微微躬身！“请大人随老朽移步丹房！老朽这就为大人煎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