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成基!”墨砚舟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风雪,传入董成基和所有竖起耳朵的董家家丁耳中。
“奉知县汪大人钧令!董家涉嫌勾结拜血邪教,残害商旅,劫掠财物,杀害官民!罪证确凿!现依法查封董家!缉拿所有涉案人员!速速打开大门!董文海、董成孝等一干人等,即刻出来受缚!若敢抗命……”墨砚舟顿了顿,眼神陡然锐利如刀锋,“以叛逆论处!格杀勿论!”
“勾结拜血教?!叛逆?!鸡犬不留?!”
墨砚舟的话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董成基头上!他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冰冷的门槛上!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身后的家丁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风雪呼啸,火把猎猎。
墨砚舟如同冰冷的审判者,矗立在董府门前。符江湖和马彪如同门神,杀气凛然。身后是刀枪出鞘、弓弩上弦的衙役兵丁!肃杀之气如同实质般压迫着董家!
董府大门内外,一片死寂!只有风雪呜咽和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藏身暗处的杨稳,看着墨砚舟那毫无表情的脸和冰冷的话语,听着“鸡犬不留”四个字,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
他知道,这绝不是恐吓!县丞亲临,巡检司合围,这架势董家完了!而他也危在旦夕!
…………
襄垣县衙后堂。
知县汪儒并未安坐,而是在签押房内来回踱步。
他面前的书案上,摊开着老文书刚刚送来的、记录着廖宇、李胡同、区铁杉、孙文菊等所有“幸存者”血泪控诉的《录事簿》副本,上面朱笔批注的“疑涉襄垣董氏!”和密密麻麻的指控,触目惊心。
一名心腹书吏垂手肃立,随时准备记录命令。
“报——!”一名衙役飞奔而入,“禀大人!墨县丞已率衙役与巡检司马巡检汇合,将董府团团围住!墨县丞已勒令董家开门受缚!”
汪儒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但脸上依旧沉稳:“知道了。传令下去,县衙所有文吏,立刻整理所有关于董家产业、田庄、人丁的档案文书!尤其是与外地商号、江湖势力往来的记录!本官要抄家灭门的铁证!”
“是!”书吏和衙役心头一凛,连忙应声退下。
汪儒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依旧呼啸的风雪,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他仿佛能看到董家门前那肃杀的场景,听到墨砚舟那冰冷的最后通牒。
“董文海、董成孝。”汪儒低声自语,“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这把火,烧得够旺了。接下来……”他眼中寒光闪烁,“就看你们是选择束手就擒,还是自取灭亡了!”
他转身,对侍立一旁的快班头役连荣成沉声道:“加派人手,盯紧县衙大狱!尤其是那几个‘关键证人’!绝不能出任何差错!另外,通知主簿阳荐岁,四门紧闭!没有本官手令,任何人不得进出!尤其是董家的人!”
“是!大人!”快班头役连荣成领命而去。
汪儒坐回书案后,拿起朱笔,在《录事簿》副本上“董家”二字旁边,重重地画了一个血红的叉!
然后,他提笔开始亲自起草给潞州知州和山西三司的加急公文,措辞更加严厉,证据更加“确凿”,请求调兵的意愿更加迫切!
襄垣县外,风雪未歇,杀机更炽!
县衙的求救信号如同烽火,点燃了潞州卫的军事机器!
潞州卫指挥使司。
指挥使魏铮熊被襄垣县的加急军报惊醒。他仔细审阅了汪儒的奏报、知县印信文书以及关于董家勾结拜血教、疑似谋逆的初步“证据链”。
“董文海、董成孝、拜血教。”魏铮熊眼神锐利。
他深知地方豪强与邪教勾结的危害,更明白“谋逆”二字的分量!
郭庄所虽近,但兵力恐不足以彻底镇压可能负隅顽抗的董家及潜藏的拜血教高手!
“传令!”魏铮熊决断如铁:
“卫城驻军!立刻集结!披甲执锐!携带所有火器!一炷香内校场集合!”
“飞马传令!前千户所!命其千户亲率本部能战之兵,携带强弓硬弩,全速驰援襄垣县城!目标——董家!合围平叛!”
“命令郭庄千户所下辖各百户所!除必要守堡人员外,其余战兵由百户统领,即刻向襄垣县城集结!协助屈千户平叛!并封锁县境要道,盘查可疑!”
“本官亲率卫城主力,随后出发!”
命令飞速传达!潞州卫的战争机器轰然启动!
卫城驻军最先响应!号角长鸣!战鼓隆隆!披甲声、兵器碰撞声、战马嘶鸣声响成一片!火器队迅速装填弹药。
飞马信使冲出卫城,分赴沁州和襄垣县各军堡!
魏铮熊估算时间:
郭庄所主力六百余人,半个时辰内必抵襄垣县城。
郭庄所下辖百户所戍卒,如七里河堡、宋家庄堡等 距离县城近,可在郭庄所主力抵达后半个时辰至一个时辰内陆续抵达,人数虽不多,但可增强封锁和辅助兵力。
沁州守御千户所: 距离50公里,集结加急行军,最快也需三至四个时辰才能抵达。
潞州卫城主力: 集结加行军六十公里,至少需要八个时辰才能抵达战场!
“八个时辰……”魏铮熊望向襄垣方向,风雪弥漫,“汪儒、墨砚舟、屈长涂,希望你们能控制住局面,撑到主力抵达!”
郭庄守御千户所。
千户屈长涂,这位常年驻守襄垣本地的悍将,被县衙加急求援的烽火信使惊醒。
他展开的不仅是汪儒的亲笔手令和加盖知县大印的文书,更有潞州卫指挥使魏铮熊副署的紧急走马符牌!
附带“董家勾结拜血邪教,聚众谋逆,形势危急,速发援兵!”的朱红大字刺目惊心!
“董家?拜血教?谋逆?!”屈长涂瞳孔骤缩!郭庄所作为直属潞州卫、常驻襄垣县境的守御千户所,对本地势力了如指掌!“谋逆”二字,这已不是寻常剿匪,而是平叛!他责无旁贷!
“擂鼓!聚兵!”屈长涂怒吼声震得营房簌簌落灰!
急促的战鼓如同滚雷,瞬间撕裂郭庄所驻地的夜空!作为承担襄垣核心防务的守御千户所,其反应速度远超普通千户所!
“披甲!备马!取兵刃!”各级军官的吼声此起彼伏!
军户们从营房和附近屯堡中惊醒,以惊人的速度冲向武库!沉重的铁甲、头盔被迅速套上!长枪、腰刀、盾牌、强弓劲弩被分发到每个人手中!作为精锐守御所,他们甚至拥有少量虎蹲炮和三眼铳!
不到半个时辰!
得益于驻地就在襄垣县境,且常备不懈,屈长涂成功集结了约六百余名全副武装、杀气腾腾的披甲战兵!
他们队列森严,眼神冷厉,火把映照下,铁甲寒光闪烁,枪戟如林!屈长涂一身山文铁甲,手持马槊,跨上战马!
“儿郎们!”屈长涂声如洪钟,“襄垣有逆贼勾结邪教,聚众谋反!知县告急!卫所指令!平叛护境,就在今日!随我——杀!”
“杀!杀!杀!”怒吼声震天!
“出发!”屈长涂马槊前指!
沉重的马蹄声、整齐的脚步声如同闷雷滚动!六百铁甲洪流冲出驻地,踏碎积雪,朝着近在咫尺的襄垣县城方向全速驰援!按照其驻地位置和精锐程度,他们完全有能力在半个时辰内抵达县城战场!
…………
董家外,小院阁楼。
杨稳的脸色死灰一片!他眼睁睁看着:
县衙衙役和巡检司兵丁的包围圈。
郭庄守御千户所那六百余名杀气腾腾、武装到牙齿的披甲战兵,如同钢铁洪流般轰然抵达!
沉重的脚步声和甲叶碰撞声如同死亡的鼓点!他们迅速接管了外围防线,架设拒马,弓弩手占据制高点,虎蹲炮的炮口冷冷指向董府!这才是襄垣本地最核心的军事力量!
更远处,通往襄垣各要道,隐约可见更多火把移动——显然是郭庄所下辖的七里河堡、宋家庄堡等百户所的戍卒正在奉命赶来,加强封锁!
风雪夜空中,似乎还能听到更远方传来的隐约号角声!
完了!彻底完了!
杨稳的心沉到谷底!县衙、巡检司、本地最强的野战军郭庄所!还有正在赶来的各处百户所军户!甚至更远的沁州所和潞州卫主力!这包围圈如同天罗地网!董家已成死地!
“瞿昼!师无邪!”杨稳声音嘶哑绝望,对身后两人低吼道。
瞿昼眼神疯狂:“长老!外面官兵越来越多!郭庄所的战兵都到了!再不走……”
杨稳眼中闪过最后的疯狂:“走?密道是我们唯一的生路!瞿昼!你轻功好!师无邪!你熟悉布局!你们两个!立刻潜入董家!找到董成孝和‘货’!从后花园假山密道走!务必带出来!遇阻者杀无赦!”
瞿昼和师无邪领命,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夜色中,扑向那被郭庄所铁甲洪流重重围困的董家!
杨稳攥紧那瓶“燃血丹”,眼中只剩下孤注一掷的疯狂!
“一定要带出来,否则,教主震怒,我们都得死!”
风雪更急。
董家内外,杀机沸腾!
郭庄所的铁甲战兵如同最坚固的锁链,牢牢锁死董府!
潞州卫的庞大军团正在星夜兼程!
董家内。
风雪被高墙阻挡,但宅内的恐慌和混乱却如同沸水般翻滚!
家丁护院们如同没头苍蝇般乱窜,女眷的哭嚎声、管事的呵斥声、瓷器摔碎的脆响此起彼伏!火光摇曳,人影憧憧,映照着一张张惊恐失措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