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方清墨疑惑。
“《千金方》虽未明言,但孙真人深谙‘天人感应’之理。”李长庚解释道,“‘心悲则金鸣’。药农采药艰辛,常怀悲天悯人之心,他们的泪水,饱含对生命最深沉的情感能量。这能量,或许就是激活古法合金真正药效的关键‘引子’!”
行动迅速展开。王铁柱接到李玄策的电话,二话不说,带着他淬炼特种钢材的绝活和几件祖传的打铁家伙什,星夜兼程赶到京城郊外一座按李长庚要求紧急改造的仿古冶铸坊。坊内炉火熊熊,热浪逼人,严格按照《考工记》记载的“钟鼎之齐”配比的红铜与锡锭在坩埚中熔化成金红色的液流。
李长庚亲临现场指挥。这位曾经的斯坦福首席科学家,此刻更像一位主持祭祀的大匠。他神情肃穆,指挥着工人将熔融的铜锡合金液注入精心雕刻的陶范。方清墨和李念墨则在一旁紧张地记录着温度、流速等每一个细节数据。
当滚烫的、刚刚凝固还带着暗红余温的青铜爵毛坯被钳出陶范时,王铁柱深吸一口气,开始了关键的淬火工序。他赤着膊,肌肉虬结,巨大的铁钳夹住爵足,沉稳而精准地浸入旁边一个特制的巨大石槽中。槽内并非普通的清水,而是采集自几位听闻此药用于救治绝症患儿而泣不成声的老药农的泪水。泪水清澈,却仿佛承载着千钧之重,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草药清苦与人间悲悯的奇异气息。
“滋啦——!”
滚烫的青铜与冰冷的泪液接触的瞬间,巨大的白雾蒸腾而起,弥漫了整个工坊,带着一种奇异的、微咸又微苦的味道。雾气缭绕中,王铁柱瞪大眼睛,紧握铁钳的手臂青筋毕露,感受着爵身在泪水中淬炼带来的微妙震动。
就在白雾最浓之时,异象突生!
那翻滚的泪液表面,随着淬火激荡的波纹,竟隐隐浮现出模糊的光影。光影流转,渐渐清晰——那是一位宽袍大袖、长髯飘飘的老者虚影,正手持银针,在一块写着《千金方》字样的残破竹简上挥毫泼墨!虚影中,老者仿佛抬起头,目光穿透千年时光与蒸腾的雾气,投向在场的每一个人。一个古老而宏大的声音,仿佛直接在众人心底响起,带着金石般的铿锵与悲悯的叹息:
“金性肃杀,其鸣在悲。悲心所至,金石为开。疽毒阴邪,遇此阳和正气,焉能不化?化疽为康,非在药石,而在仁心!”
光影与声音转瞬即逝,雾气也随之快速散去。石槽中,那件新铸的青铜爵静静地躺在那里,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内敛的暗金色泽,表面光滑,仿佛经历了时光的打磨。而槽底,沉淀着一层薄薄的、闪烁着奇异幽绿光芒的结晶粉末,比之前博物馆古爵上析出的更加纯净、更加璀璨。
方清墨颤抖着手,取出一小部分结晶进行快速检测。结果令人狂喜:其生物活性不仅完全保留了古爵结晶的神奇效果,而且更加稳定,更易被人体吸收!更重要的是,通过李念墨的精确分析和工艺还原,这种结晶的主要成分完全可以用现代工业手段大规模、低成本地合成制备!曾经的天价壁垒,在这古老的智慧与现代科技的融合下,轰然倒塌。
成本,被压缩到了原方案的千分之一以下。
工坊内,短暂的死寂后,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欢呼。王铁柱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泪水,憨厚的笑容里满是自豪。李长庚抚摸着那件温热的仿古青铜爵,眼中是洞悉古今的了然与欣慰。李玄策看着妻子终于舒展开的眉头和眼中重燃的炽热光芒,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暖流与骄傲。李天枢则拍着小手,围着石槽蹦跳:“妈妈妈妈,杯子哭完,药就变甜了吗?”
方清墨蹲下身,紧紧抱住儿子,声音哽咽:“对,宝贝,它把苦都哭出来了…剩下的,就是甜了。”她抬头望向丈夫和李长庚,目光坚定,“我们有药了!那些孩子…有救了!”
李玄策微微颔首,深邃的目光扫过那件新铸的青铜爵和槽底的结晶粉末。他注意到,在结晶粉末的边缘,有几粒特别细小的结晶,在光线下折射出与之前紫砂壶碎片极其相似的、温润内敛的哑光质感。一个微妙的念头在他心中闪过:铜与锡,泪与悲,金与火…这古老的合金之泪,与那紫砂壶中的大地之息,是否在更深的层面,存在着某种跨越时空的共鸣?这奇妙的联系,又会指向何方?
他不动声色地示意助手小心收集起那几粒特殊的结晶样本。窗外的阳光,正透过工坊的木格窗棂,温柔地洒在那幽绿的结晶粉末上,仿佛为这穿越千年的生命馈赠,镀上了一层希望的暖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