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奇异的清鸣,并非来自锁体,而是仿佛从虚空中响起!那枚小小的鲁班锁骤然爆发出柔和的、如同晨曦般的光芒!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温暖而厚重的力量。光芒中,锁体如同活物般自行延展、组合、升腾!无数细小的木质结构在空中飞舞、重组,光影交织,转瞬间竟在众人头顶上方,凭空构建出一幅巨大无比、栩栩如生的立体画卷!
那是一座繁华鼎盛的古代街市!楼阁鳞次栉比,酒旗迎风招展,虹桥飞架汴河,桥上行人如织,桥下舟楫往来…每一片瓦当,每一根栏杆,每一个人物的表情,都清晰可见,散发着浓郁的生活气息与勃勃生机——这赫然是《清明上河图》的全息投影!古人的安居乐业之景,跨越千年时空,在这片风雨飘摇的现代工地上空恢弘呈现!
所有人都惊呆了!工棚里的人们纷纷跑出来,忘记了风雨,仰望着这不可思议的景象,脸上写满了震撼与茫然。孩子们停止了哭闹,张大了嘴巴。老人们浑浊的眼中,竟泛起了泪光。
就在这令人心神激荡的瞬间,李玄策动了!
他猛地转身,指向那僵直在空中的巨大塔吊吊臂,对着操作员(虽然钥匙被卡,但机械臂本身动力仍在)大吼,声音如同洪钟,盖过了漫天风雨:“钩住它!钩住虹桥的斗拱!”
操作员被这景象和吼声激得浑身一激灵,几乎是本能地推动操纵杆。巨大的塔吊吊钩,带着冰冷的金属光泽,缓缓移动,精准地钩向了全息图中那座汴河虹桥最精妙、最核心的木质斗拱结构!那斗拱结构复杂无比,层层叠叠,却不见一钉一铆,全凭榫卯咬合支撑起整座桥梁的重量!
就在吊钩的尖端,与全息斗拱接触的刹那——
“民心为榫,众志为卯!”
李玄策的声音响彻云霄,带着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直击人心!他高举手臂,仿佛在引导着无形的力量。
这八个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人群中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对!民心为榫!”
“我们自己的家,我们自己来建!”
“听部长的!大家伙儿动起来啊!”
工棚区里,不知是谁第一个喊了出来,紧接着,压抑已久的期盼和力量如同火山般爆发!男人们撸起袖子,女人们挽起裤腿,连白发苍苍的老人都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们不再等待,不再抱怨,像潮水般涌向那堆在“八卦阵”中、被雨水浸泡的预制件。
周卫国立刻跳到一辆运输车顶,用尽力气嘶吼指挥:“听我调度!甲区的壮劳力,去搬一号楼的墙板!乙区的大姐们,负责传递!老工匠师傅们,指导对位!孩子们,帮忙清路!” 混乱的八卦迷阵瞬间被赋予了秩序。人们按照周卫国的指引,迅速组成了一条条高效的人链。
最令人动容的画面出现了:一块块沉重的预制件,在无数双手的接力传递中,稳稳地运向楼体框架。雨水打湿了每个人的头发、衣服,泥浆沾满了他们的手臂、裤腿。当这些粗糙、冰冷、湿滑的预制件从一双双手上传过时,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那些沾染在砖块缝隙、预制件边缘的汗水、雨水、甚至是指尖被磨破渗出的丝丝血痕,在传递过程中,竟与预制件本身预留的生态粘合槽发生了反应!肉眼可见的,一层嫩绿、充满生机的苔藓状物质,迅速在砖缝、构件接合处滋生、蔓延,散发出清新的草木气息!这并非普通的苔藓,而是方清墨实验室研发的、基于古法“糯米灰浆”和生物粘合酶原理的速生生态胶!它以人手的温度和汗水为催化剂,遇水则活,遇氧则固,瞬间将构件牢固粘合,强度远超水泥!
“快看!砖缝长草了!粘住了!”
“神了!真粘住了!”
人们惊喜地叫喊着,传递的速度更快,热情更高!一座座楼体的框架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墙壁和楼板。那覆盖工地的巨大全息《清明上河图》并未消失,反而投射下柔和的、指引性的光芒,如同最精准的施工蓝图,照亮每一个需要安装的位置。塔吊的吊臂也不再僵直,虽然钥匙孔还卡着鲁班锁,但吊钩却在李玄策的示意和全息图的引导下,巧妙地钩挂着最重的核心构件,如同古代匠人手中灵活的木槌。
风雨依旧,但工地上却是一片热火朝天、充满希望与力量的景象!三千颗漂泊的心,三千双勤劳的手,在这古老智慧的指引下,凝聚成一股无坚不摧的洪流。安居的梦想,在风雨中,正被一砖一瓦地重新筑起!
在人们忘我投入的传递与建造中,李念墨小心地拾起了那枚完成使命后光芒收敛、静静躺在塔吊基座下的鲁班锁。它恢复了普通木块的模样,但入手却依然带着一种温润的暖意。她仔细端详着锁块的木质纹理,忽然,她的指尖在锁体侧面一块深色木纹处停住。她轻轻刮下一点极其细微的木屑,放在鼻尖嗅了嗅。
“爷爷,” 她走到正欣慰地看着工人们劳作的李长庚身边,低声说,眼中带着一丝科学家的探究,“您闻闻这个木屑…这木质纹理深处,似乎渗着一股很特别的…土腥气?不像普通木材,倒有点像…上好的紫砂矿泥那股子‘岩韵’?”
李长庚闻言,神色一凝,接过木屑仔细嗅闻、观察。他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望向东南方向——那里,是着名的陶都,也是国家重要的战略矿物储藏区之一。
风雨未歇,工地上“民心为榫”的壮歌正酣。然而,这枚小小鲁班锁所泄露的“岩韵”密码,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另一颗石子,在李长庚和李念墨心中,悄然荡开了新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