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给爷爷展示一下你的大作?”李长庚的声音带着笑意。
李天枢献宝似的举起他的乐高模型:“爷爷,这是我的‘网络防火墙’!厉害吧!”他小手灵活地拨动那些红色小齿轮,模型的外层结构随之灵动变化,“你看,它不像一堵死墙!坏人从这边攻击,”他模拟着从一侧推积木,“它这里就变强挡住,但信息可以从这边绕过去,就像水一样!”他得意地指着模型上预留的、随着“攻击”方向不断调整位置的绿色通道,“真正的墙是流动的,要像太极一样!阴中有阳,阳中有阴,变化无穷!”
视频那头的李长庚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洪亮而开怀的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欣慰和激赏:“哈哈哈!好!说得好!孺子可教!太形象了!”老人激动地用手指点了点屏幕,“天枢啊,你这悟性可不得了!《易经》有云:‘上下无常,刚柔相易,不可为典要,唯变所适。’(变化是永恒的法则,唯有适应变化才能生存)。网络安全之道,正是如此!没有一成不变的堡垒,唯有应势而变、流动不息的防御,才是真正的铜墙铁壁!你这小脑袋瓜,比爷爷实验室里那些博士的模型还要精妙!”
得到爷爷的夸奖,李天枢的小脸笑成了一朵花,眼睛亮晶晶的。他并不知道自己随口用“太极”做的比喻,竟暗合了古老的东方智慧经典的精髓。李长庚隔着屏幕,看着小孙子摆弄着那充满灵性的乐高模型,又看看坐在书桌后同样露出欣慰笑容的儿子李玄策,心中感慨万千。李氏的智慧与担当,正在这隔代的对话和童稚的创造中,悄然传承、发扬光大。
夕阳西下,国安部地下某间特殊的工坊内。
这里没有指挥中心的高科技屏幕,只有最传统也最可靠的金属加工设备:高温熔炉、坩埚、模具、铁砧、锤凿。空气中弥漫着灼热金属和冷却液混合的独特气味,以及一种近乎凝重的肃穆。
李玄策站在熔炉前,炉膛内烈焰翻腾,散发出灼人的热浪。他手中拿着一个毫不起眼的银色U盘——正是汉斯·米勒企图带出境、被“玄甲”算法成功拦截的那个存储介质。此刻,它不再是冰冷的科技产品,而是一件罪证,一个符号,一场无形战争的微小战利品。
他凝视着手中这小小的金属块,目光深邃。棱镜的窥探,数据的暗战,国家安全的无形边疆…无数的信息流、攻防、阴谋与守护,都曾在这方寸之间涌动。然后,他手腕沉稳而坚决地一扬,将U盘投入了烈焰熊熊的坩埚之中。
炽白的火焰瞬间包裹了它。坚固的工程塑料外壳在高温下迅速扭曲、碳化、消失。内部的芯片、电路板发出细微的爆裂声,随即熔化为一滩闪烁着诡异蓝光的液态金属,与熔融的铜水混合在一起,再也分不出彼此。那曾经承载着窃取秘密的冰冷容器,在绝对的高温下彻底消解、净化。
工坊里异常安静,只有熔炉的嗡鸣和火焰舔舐坩埚的噼啪声。灼热的气流让李玄策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身形纹丝不动,目光紧紧追随着那熔融金属在坩埚中翻滚、融合的过程。一位身着深色工装、沉默寡言的老技师,用特制的长钳将坩埚夹出,小心翼翼地将那赤红滚烫、如同太阳核心般耀眼的液态金属,注入一个早已准备好的、长方形的石质模具中。
金属溶液缓缓流入模具的凹槽,发出滋滋的声响,腾起一股青烟。炽热的光芒映照着李玄策沉静而坚毅的侧脸。时间在等待中流逝,模具中的光芒渐渐由白炽转为暗红,最终凝固成一块沉甸甸、暗哑无光的金属块。
老技师用工具将冷却后的金属块取出,放在厚实的铁砧上。李玄策走上前,拿起一旁沉重的刻刀和钢錾。他没有犹豫,手腕沉稳有力,刀尖在金属表面划下深刻的轨迹,发出刺耳而坚定的摩擦声。
两个古朴厚重的篆字,随着他每一次精准的敲击和划刻,在暗沉的金属表面逐渐清晰、浮现:
止戈。
最后一笔落下,李玄策放下工具,拿起这块尚有余温的金属镇纸。它沉甸甸地压在手心,冰凉而坚硬,带着熔炉赋予的、无法磨灭的印记。棱镜的裂痕在此刻被彻底熔铸、封存。这方小小的镇纸,不再仅仅是一件文具,它是意志的象征,是无声的宣言——以科技为盾,以智慧为刃,守护家国安宁的意志,将如这熔铸的金属般,坚不可摧。
他将镇纸轻轻放在自己办公桌的左上角,与那份来自西疆的、印着金色胡杨林的报告并列。一者承载着大地的筋骨,一者凝固了数字边疆的烽烟。窗外,暮色四合,华灯初上,映照着镇纸上那“止戈”二字,在昏暗中流转着内敛而坚韧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