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 她发出一声嘶哑的、不似人声的低吼,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母兽!她抄起手边那条沉重的榆木长凳,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八仙桌!
“哐当——!!!”
一声巨响!木屑纷飞!油腻的碗碟、装着劣质茶叶的搪瓷缸、还有那几张印着红指印的“协议”和“声明”,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四散飞溅!滚烫的茶水泼了王德贵一身,烫得他嗷嗷惨叫!张桂芬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尖叫着护住头脸!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声巨响和飞溅的狼藉中凝固了一瞬。张小辉吓得忘了哭,惊恐地看着状若疯狂的外婆。王德贵捂着被烫红的手背,又惊又怒,指着王秀芹:“你…你疯了!你等着!你给我等着!” 他色厉内荏地吼着,拖着吓傻的张桂芬,狼狈不堪地退出了堂屋,连那份掉在地上的协议也顾不上捡。
堂屋里死寂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木屑尘埃在光线里飞舞。王秀芹拄着砸弯了腿的长凳,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深处的刺痛。冷汗浸透了她的后背,手脚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刚才那一下,耗光了她积攒的所有力气和勇气。
她的目光落在散落在地上的文件碎片上。其中一张较大的碎片,依稀能看到“江汉船厂…1983年8月23日…事故调查报告…”的字样。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她混乱的脑海!真相!长庚失踪的真相!那份报告!原始的、没有被篡改过的报告!一定在某个地方!
这个念头瞬间压倒了身体的疲惫和恐惧,点燃了她眼中最后一丝疯狂的光。她不能等!她必须拿到它!就在今晚!在养父母反应过来、销毁一切之前!
她踉跄着松开长凳,看也没看吓呆在角落的张小辉,像一道幽魂般冲出堂屋,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目标——镇政府的档案室!帕米尔高原,无名峡谷。
时间,只剩下最后三十秒!
巴哈尔像一只真正的岩羊,在近乎垂直的岩壁上腾挪跳跃。冰冷的岩石摩擦着他的手掌和膝盖,粗糙的岩羊皮手套很快被磨破,露出的皮肉被尖锐的石棱划开,沁出暗红的血珠。他嘴里死死咬着那支鹰笛,每一次发力,齿间都尝到金属的冰冷和淡淡的血腥味。
十五米的垂直落差,在高原稀薄的空气和狂风的干扰下,变得如同天堑。下方,那些被“声学迷雾”暂时困住的敌特已经出现了骚动,有人开始疯狂地拍打携带的设备,试图恢复通讯,有人则焦急地望向引爆装置所在的岩缝——那里面,红色的倒计时指示灯正在疯狂闪烁!
“十秒!” 李玄策冰冷的声音如同催命的符咒,穿透呼啸的风声,砸进巴哈尔的耳膜。
巴哈尔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那是高原战士面对绝境时源自血脉的凶悍!他猛地松开左手扣住的岩缝,身体在狂风中荡出一个惊心动魄的弧度,右脚脚尖精准地勾住下方一块凸起的尖石!巨大的冲力几乎让他脚踝脱臼,但他借着这股力,身体如同离弦之箭,向侧下方那道目标岩缝猛扑过去!
“噗嗤!”
就在他探手伸向岩缝深处那根猩红导线的瞬间,一根尖锐断裂的岩羊角,如同地狱里刺出的獠牙,狠狠扎进了他支撑身体的左手掌心!
剧痛!锥心刺骨!
鲜血瞬间泉涌而出,染红了冰冷的岩石,也染红了他左手紧握的鹰笛笛身。那刻着“万里赴戎机”五个字的笛身,此刻被滚烫的鲜血浸透,在昏暗的光线下,字迹殷红刺目,仿佛要燃烧起来!
时间!没有时间了!
巴哈尔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剧痛让他的视野一阵发黑,但他咬碎了舌尖,咸腥的血沫和极致的痛楚刺激着濒临崩溃的神经!右手!他的右手如同铁钳,在剧痛中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猛地探入岩缝深处!
“咔嚓!”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在狂风的怒吼和下方敌特愈发慌乱的叫喊中,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岩缝深处,那疯狂闪烁的红色指示灯,骤然熄灭。
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随着那熄灭的红点,陷入了短暂的、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巴哈尔左手掌心,温热的鲜血,顺着冰冷的笛身,一滴,一滴,沉重地砸在身下亘古的岩石上,发出微不可闻的“嗒…嗒…”声。那染血的“万里赴戎机”,在帕米尔高原凛冽的寒风中,无声地诉说着惊心动魄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