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车队艰难地穿越一片废弃矿区的开阔地带时,一直紧盯着后方监控屏幕的老张,瞳孔骤然收缩!
“周工!九点钟方向!那辆黑色越野车!十分钟前在柳河镇路口出现过!现在又跟上来了!距离八百米,它在刻意保持距离,但咬得很死!” 老张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惶。监控画面上,一辆无牌的黑色越野车如同幽灵,在风雨中若隐若现。
周卫国没有立刻回头,只是飞快地瞥了一眼后视镜。果然,在灰蒙蒙的雨幕中,一个模糊的黑影如同跗骨之蛆。他脸上没有任何意外,只有一种冰冷的了然。对方果然有备而来,而且目标明确。
“坐稳了。”周卫国只吐出三个字,眼神瞬间变得如同淬火的寒冰。
他猛地深踩油门,引擎发出一声沉闷的咆哮,巨大的厢货陡然加速,车轮卷起浑浊的泥浆。同时,他迅速按下车载通讯:“小陈!前方三岔路口,按计划执行‘分叉’!”
“收到!”
前方出现一个不起眼的三岔口。前导车毫不犹豫地亮起转向灯,拐上了左边那条看起来更宽、似乎通往主干道的路。而周卫国驾驶的重型厢货,却在路口前猛地一打方向盘,庞大的车身以不可思议的灵巧姿态,瞬间拐进了右边那条更窄、几乎被荒草掩埋、仅容一车通过的小路!
这一下变向极其突然,完全违背常理。那辆紧随其后的黑色越野车显然措手不及,在岔路口猛地一个急刹,轮胎在湿滑路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车身失控般甩尾横移,差点撞上路边的废弃矿渣堆。等它狼狈地稳住车身,想要追进那条小路时,周卫国的厢货早已消失在茂密的行道树和雨幕深处,只留下两道迅速被雨水冲刷的车辙。
小路崎岖泥泞,颠簸得更加厉害。周卫国却将车速控制在极限边缘,利用对路况的烂熟于心,精准地避开大坑,压着相对坚实的路基边缘前进。他不再看后视镜,全神贯注于眼前的道路和手中的方向盘,如同一个在惊涛骇浪中驾驭孤舟的老船长。
二十分钟后,重型厢货终于驶出了这片废弃矿区,重新汇入一条相对宽敞的省道。雨势稍歇,但天色更暗。周卫国通过后视镜和监控反复确认,那辆幽灵般的越野车已经彻底消失。他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这才感觉到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紧握着方向盘的手心也满是滑腻的汗水。
老张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几乎瘫在座椅上,心有余悸:“甩…甩掉了!周工,您真是神了!”
周卫国没有回应,只是专注地看着前方的道路。直到目的地——那座隐藏在青山绿树间的银白色研究所大门出现在视野中,他才真正放松下来。
研究所的安保人员早已严阵以待。周卫国将车稳稳停在指定卸货区。他没有立刻下车,而是和老张再次进入车厢,在研究所技术人员紧张的注视下,一丝不苟地检查了每一个固定卡扣的锁止状态、每一处铅封的完整性、每一个传感器的读数记录。确认货物在经历了如此惊心动魄的旅程后,依然安然无恙地躺在特制的缓冲基座上,纹丝未动。
最后,他接过研究所负责人递来的交接单。笔尖落在纸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当“周卫国”三个沉稳有力的字落在签名栏时,他才抬手,用衣袖重重地抹去额头上混合着雨水和冷汗的水渍。那一直紧绷着的、如同岩石般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极其疲惫却又无比踏实的微光。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多余的解释。他只是将签好的单据递还,对负责人点了点头,声音带着长途跋涉后的沙哑:
“货,齐了。交给你了。”
然后,他转身走向自己那辆沾满泥泞的战车,背影在研究所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沉默而坚实。风雨中的惊魂追逐已然过去,危险品的押运人,完成了他的使命。车轮碾过的每一寸泥泞道路,都无声地记录着这条守护关键物资的隐形战线上,平凡人铸就的不凡功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