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 早已在船舱底层熔炉房待命的王铁柱,发出一声震天的回应。他赤膊站在一座烧得炉壁通红的特制熔炉前,跳动的炉火将他古铜色的皮肤映照得如同金甲。他双目赤红,如同传说中铸剑的干将莫邪,用巨大的铁钳夹起七根粗如儿臂、泛着深沉古铜色泽的巨型锚链——这正是之前熔铸那块破解漩涡的神奇合金时,特意预留的核心边角料!每一环锚链都经过他千锤百炼,此刻被猛地插入熔炉中烧至白炽!更令人动容的是,每一根锚链的关键链环上,都提前牢牢嵌入了三件微小的信物:
李长庚的钢笔尖: 那枚小小的、磨得锃亮的金尖,曾在他指挥长江抗洪的无数个不眠夜里,在昏黄的煤油灯下划过地图,签署过关乎生死的调度令。此刻,它嵌入冰冷的钢铁,仿佛要将那份指挥若定的气度融入其中。
李玄策的防汛哨: 一枚小小的、磨得发亮的铜哨,哨身还带着他1995年手掌的汗渍和体温。它曾在无数个风雨交加的堤坝上,吹响过撕裂黑夜的警报,唤醒沉睡的村庄。此刻,它紧贴着滚烫的锚链,仿佛要将那守护的意志传递给每一寸钢铁。
李天枢的乳牙: 一颗小小的、洁白的乳牙,被小心地用银质托槽保护着,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奶糖的甜香。这颗刚脱落不久的小牙,曾在不久前破译了敌人最隐秘的坐标,是童真赋予的奇迹钥匙。此刻,它嵌入这守护之链,象征着未来与希望。
“李家三代!护我海疆!” 王铁柱发出如同受伤雄狮般的咆哮,双臂肌肉虬结贲张,青筋如同盘绕的怒龙,将七根烧得通体透亮、如同熔岩流淌的锚链,猛地抽出熔炉!灼人的热浪瞬间蒸腾起大片白汽。
“嗤啦——!!!”
滚烫的锚链被巨大的液压机械臂以雷霆万钧之势抛射而出,带着毁天灭地的破空尖啸,精准地射向那七座在风浪中巍然屹立的幽蓝浮标!锚链入水的刹那,冰冷刺骨的海水与炽热如日的金属猛烈交锋,腾起七道连接天海的、巨大的白色雾柱!雾气翻腾中,那七根锚链并未沉没,反而如同被注入了不屈的意志,在深海中如同蛟龙般自动寻找、精准咬合,发出震耳欲聋、响彻云霄的“铿锵”巨响!链环环环相扣,首尾紧密相连,瞬间在七座浮标之间,构筑成一个巨大无比、覆盖整个“龙墟”核心海域的——北斗七星阵!
北斗成阵的刹那,天地共鸣!
被王铁柱一同抛入海中、内含长江三峡千年棺玉粉末的特制淬火匣骤然溶解。蕴含其中的大地精魄与时光记忆瞬间被北斗阵激发。七座浮标光芒暴涨,七道光柱刺破墨黑的台风天幕,竟在狂暴的云层之上,清晰地映照出北斗七星的巨大投影!星光与光柱交相辉映,神圣而庄严。
更令人灵魂震颤的景象出现在幽暗的海底!
在北斗星阵光芒的照耀下,在锚链上那三代人信物共同激发的血脉共振频率中,在“1937.8.13”那穿越时空的悲壮呼唤下——黄海深处,那沉睡百年、锈迹斑斑的致远舰残骸,竟缓缓亮了起来!不是反射的光,而是从断裂的龙骨、沉默的炮管、每一寸饱经沧桑的钢铁中,由内而外透出的、深沉而悲怆的幽蓝光芒!这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强,最终化作七道粗大的、凝练如实质的蓝色光柱,如同不屈的英魂擎起的归乡火炬,从幽暗的海底深渊轰然升起,精准地、温柔地连接上那七座浮标投射下的北斗光柱!
天光与海光,历史与现实,父辈的牺牲与今人的守护,血脉的传承与国土的誓言,在这一刻完美交融!七条贯通天海的巨大光柱,在台风肆虐的中心,形成了一座神圣、悲壮、光芒万丈的——英灵天梯!
“海疆号”旁边,老金头死死抱着他的渔船桅杆,任凭风浪抽打。当那七道天梯般的光柱贯通天地时,他布满皱纹、刻满风霜的脸瞬间被滚烫的泪水淹没。老人猛地推开试图搀扶他的孙子,“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剧烈颠簸、湿滑冰冷的甲板上,对着光柱升起的方向,用尽全身的力气和一生的虔诚,额头重重磕下,发出泣血般的呼喊,穿透风浪,在光柱间久久回荡:
“邓大人!您看见了吗?!苍天有眼!您……您来接兄弟们——回家了——!!!”
仿佛回应这跨越世纪的呼唤与跪拜,那七道贯通天海的光柱光芒骤然变得更加柔和、更加温暖,如同母亲张开无比宽广的怀抱,将这片狂暴的海域轻轻拢入安宁的港湾。肆虐的台风,竟在这承载着英魂与誓愿的光之天梯前,缓缓平息了它毁灭的咆哮。
李玄策站在舰桥,浑身湿透,冰冷的雨水和滚烫的泪水混合着流下,砸在冰冷的甲板上。他颤抖着,从脖颈间扯出那枚从不离身、被体温焐热的铜哨——1995年的防汛哨。他将它凑到嘴边,用尽此生所有的力气、所有的情感、所有的守护意志,吹响!
“呜——!!!”
哨声初时被狂风撕扯得微弱,却在北斗浮标阵的共鸣放大下,迅速化作一声悠长、苍凉、仿佛来自远古深海巨鲸的深沉长鸣!这“鲸歌”如同最后的定海神咒,温柔而坚定地拂过动荡的海面,抚平狂暴的波涛。以“海疆号”为中心,一个巨大的、风平浪静的安全区,如同神迹般在风暴之眼中豁然展开!
光柱为梯,引英魂归乡;哨声为引,护生者安宁。父与海的誓言,终在此刻,以血脉为锚,深深扎进了这片深蓝国土的灵魂深处。风浪渐歇,唯有那七道光柱温柔地矗立在天地之间,如同永恒的灯塔,照亮归途,也守护着这片刚刚被誓言锚定的海疆。老金头依旧跪在甲板上,额头贴着冰冷潮湿的船板,肩膀无声地耸动着,只有那贯通天地的光,温柔地洒在他花白的头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