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呐室内,周卫国双手死死按在冰冷的操作台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耳机里传来的不再是单纯的琴声和歌声,那钢弦的每一次震颤,那藏语的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带着某种独特的、脉冲般的节奏。
“嘀…嗒…嘀嘀…嗒…”
“嘀嗒…嘀…嗒嗒…”
这节奏…这断点…周卫国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这不是随机的杂音!这是摩斯密码!无比清晰、无比熟悉的编码习惯——是赵小满!是那个在军校通讯课上总爱把“SoS”打成“满子在此”的活宝兄弟!
“满…子…在…此…”
周卫国无声地默念着耳机里破译出的四个字,滚烫的泪水瞬间冲出眼眶,模糊了眼前跳动的屏幕。那个牺牲在异国他乡、用生命在稀土矿中留下灵能印记的兄弟,此刻正用他生前最爱的藏地长调,用这穿越生死的摩斯密码,在这生死攸关的战场上,向自己传递着最后的守护与指引!
“小满…兄弟…” 周卫国喉头哽咽,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他猛地抹去泪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爆发出决绝的光芒。他不再犹豫,一拳砸向控制台下方一个隐蔽的、用红色胶布封住的紧急接口!胶布下,赫然露出的不是什么高科技端口,而是一个被硬生生嵌入控制台的、油腻腻的钢镚——正是当年在玉树地震中启动预警系统的那个酸菜饺子钢镚!
“启动‘津门摇滚’!” 周卫国嘶吼着,将钢镚狠狠一拧!
“滋啦——!!!”
一股狂暴的、混杂着电子失真、天津快板节奏和重金属吉他轰鸣的声浪,如同被压抑千年的火山,通过舰船所有的对外扬声器,以最大的功率,轰然喷发!这噪音风暴毫无美感可言,却带着赵小满骨子里的不羁与破坏力,精准地切入扎念琴与敌方次声波对抗的缝隙,如同最蛮横的拆迁队,将对方次声武器的精密谐振结构,彻底搅了个稀巴烂!
“轰!”
仿佛一声无形的闷雷在深海炸响!声呐屏幕上那片顽固的血红色区域,如同被砸碎的玻璃,瞬间崩解、消散!笼罩舰队的、令人窒息的次声压迫感,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
浓雾依旧,双月朦胧。
甲板上,林雪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指尖下的钢弦仍在嗡嗡震颤。格桑多吉的歌声余韵,在湿润的空气中久久回荡。
老金头站在他的小渔船上,双手捧着那个平时用来腌海带的粗陶大瓮,瓮口朝着“龙墟”方向。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声波对决中,这陶瓮竟自发地发出低沉的共鸣,瓮口系着的铜铃叮当作响,如同在为这场胜利伴奏。
海风似乎温柔了些,吹动格桑多吉额前的发丝。他抬头望向雾中那轮模糊的“双月”,又低头轻抚扎念琴上那块冰凉的三峡铜镜残片。残片映着双月清辉,反射出的幽蓝光柱不再凌厉,反而如同两条温柔的纽带,悠悠投向深邃的海底,仿佛在安抚那被惊扰的古老灵魂。
周卫国走出声呐室,海风带着咸腥扑在他泪痕未干的脸上。他走到船舷边,望着那片渐渐恢复平静的墨蓝色海域,将口袋里那枚酸菜饺子钢镚掏出来,紧紧攥在手心,钢镚的边缘硌得生疼。
“满子,” 他对着海风,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释然的笑意,“听见没?咱这‘津味摇滚’,还是这么带劲!” 风掠过海面,吹散些许雾气,也吹散了他话语中的哽咽,只留下一个老战士对牺牲兄弟最深沉的思念,融入这片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形鏖战的夏至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