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7月1日,星期三,北京。**
京城的七月,像一个巨大的蒸笼。正午的骄阳无情地炙烤着大地,空气黏稠得仿佛能拧出水来。行道树蔫头耷脑,叶片边缘卷曲着,泛着白边儿。蝉鸣声嘶力竭,一声叠着一声,织成一张无形的、令人心烦意乱的网,牢牢罩住了钢筋水泥的丛林。
国安部大楼深处,一间窗户紧闭的办公室里,冷气开得十足。与窗外的酷热炼狱相比,这里更像一个精密的冰窖。李玄策,这位分管自然灾害及灵异事件的国安部常务副部长,正埋首于宽大的实木办公桌后。
他穿着一件熨帖的浅灰色衬衫,领口松开一颗纽扣,袖口挽至小臂。灯光在他微蹙的眉峰上投下浅浅的阴影,也照亮了他面前摊开的厚厚一摞报告。纸张特有的油墨和静电吸附的微尘气味,混杂着冷气的冰凉,弥漫在空气中。
报告是刚刚汇总上来的,《全球异常自然灾害及疑似灵异事件周报(6.22-6.28)》。他的目光像最精密的扫描仪,一行行、一页页地掠过那些冰冷的文字和数据坐标。其中,“7月22日全球日全食期间异常能量波动”被单独列为一个重点章节。报告指出,在那短暂的天象奇观发生时,全球多个地点——南太平洋某无人岛、安第斯山脉深处、西伯利亚冻土带边缘,甚至包括中国境内的几个特定区域——同时监测到了短暂的、远超常规背景值的能量紊乱信号。这些信号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虽细微,却清晰地记录在国安部最尖端的仪器图谱上。
李玄策的指尖停留在其中一张卫星云图叠加能量热力图的报告页上。那上面,代表异常能量的橘红色斑点,像散落的火星,灼烧着他的视线。他端起桌角那杯早已凉透的浓茶,抿了一口,苦涩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却压不住心头那缕越来越清晰的不安。窗外,蝉鸣依旧聒噪,穿透厚厚的隔音玻璃,执着地钻进他的耳鼓,仿佛某种不祥的预兆在低语。
*就在此刻,城市的另一端。*
李念墨盘膝坐在自家小书房临窗的竹席上。窗外是一小片绿意盎然的爬山虎,在烈日下顽强地舒展着叶片,给室内带来一丝难得的阴凉。她面前摆放着一架古朴的七弦琴,琴身是温润的桐木,琴弦在透过叶隙的斑驳光点中,泛着柔和的丝光。这是爷爷李长庚最近根据古籍复原的“清徽”式样,音色清越空灵。
她指尖微凉,轻轻搭在琴弦上,并非要弹奏,只是在冥想中感受着琴弦与指尖气息的微妙共鸣。祖父教导她,古琴不仅是乐器,更是沟通天地、体察气韵的媒介。
忽然——
“嗡……”
一声极其细微、却无比清晰的震颤,毫无征兆地从第三根弦上传来,顺着她的指尖直抵心尖。那震颤并非由她引发,更像是弦本身在低低呜咽。紧接着,第五根弦也轻轻颤动起来,发出同样短促而哀伤的余音,如同被风吹动的、呜咽的风铃。
李念墨倏然睁开双眼。那双清澈如秋水的眸子里,瞬间掠过一丝惊疑。她屏住呼吸,指尖小心翼翼地、更紧地贴合在琴弦上,闭上眼,将全部心神沉入那奇异的振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