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污染源确认!”李长庚的声音凝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残留辐射及结构破坏特征图谱分析完成…高度吻合‘天枢’早期代号‘深蚀者’(deep rrodent)的试验记录!设计原理极其阴毒——利用局部地质构造的天然应力放大装置效应,如同在钢铁上植入致命的锈种,对次级地脉节点进行慢性渗透和结构性破坏!目标是制造难以察觉的‘能量血栓’,最终可能导致局部能量失衡,甚至诱发地质活动!此装置虽已损毁失效,但其思路是釜底抽薪的暗招!”
李玄策的眼神瞬间冷冽如三峡深冬的寒江。“彻底净化!一丝污染能量都不能遗留!立刻部署‘镇岳’III型能量稳定阵列,覆盖半径扩大三倍!我要这江底地脉,从此固若磐石,万邪不侵!”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命令化作电波迅速下达。水下机器人携带的特制净化装置启动,释放出柔和的、带着净化与安抚意味的淡金色能量波纹,如同温暖的手,小心翼翼地冲刷、抚平那装置残骸和它污染过的岩石与地脉。主控中心里,李念墨苍白的脸色随着净化波纹的推进,一点点恢复了血色,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甚至轻轻呼出一口浊气,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好了…舒服多了…那条支脉…它在‘叹气’,像是…淤塞千年的河道终于被疏浚,终于能顺畅呼吸了…” 她疲惫地靠在父亲坚实温暖的臂弯里,像一只经历风暴后终于归港的小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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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熔金,将浩浩汤汤的江面铺染成一片壮阔的赤金长卷。大坝巨大的钢铁身躯被镀上暖色,投下巍峨的剪影,沉默地镇守着万顷波涛。
李玄策没有立刻返回主控中心。他屏退左右,独自沿着一条几乎被荒草和岁月淹没的、熟悉又陌生的小径,走下大坝一侧的山坡。小径尽头,在一片茂盛的灌木和几棵虬枝盘结的老槐树掩映下,几堵低矮残破、爬满厚厚青苔和岁月藤蔓的砖墙,顽强地矗立着。这里,就是当年那个简陋却承载了他**从防汛站副主任到副处长**关键成长期记忆的防汛站旧址。断壁残垣间,风雨剥蚀的墙面上,还依稀可辨当年钉挂水情图表的钉痕,以及半截嵌在砖缝里、早已锈死的电话线瓷瓶。
他静静站在废墟前,点燃了一支烟。夕阳的余晖温柔地勾勒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染上一层暖金色的光晕,也照亮了他眼中深沉的、如同江水般流淌的追忆。指尖香烟的烟雾袅袅升起,很快被江风吹散,了无痕迹。耳边,是江水永恒的奔流声,是泄洪口低沉雄浑的轰鸣,是远处现代化工地的机械律动。这声音,与记忆深处那暴雨敲打铁皮屋顶的急促鼓点、调度室里高频电话的刺耳铃声、同事们因彻夜未眠而沙哑却坚定的指令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首跨越时空的守护者交响。
他想起那些在调度室里彻夜盯着水文曲线的日子,地图上的每一个红点都牵动人心;想起在风雨交加的深夜,果断下达疏散指令时肩上沉甸甸的重量;想起一次次成功化解险情后,和同事们瘫在椅子上,累得说不出话,相视一笑中那份纯粹的自豪与释然…**那是他作为管理者,指挥调度、运筹帷幄的起点。** 那时的守护,目标清晰而具体——守住大堤,守住一方百姓。心是滚烫的,责任是直接的。
如今,他站在国家安全的最高防线之一,执掌国之重器,守护的疆域已非一江一堤。敌人是金融市场的无形硝烟,是网络空间的比特洪流,是尖端实验室里的致命造物,是裹挟着灵异诡谲、意图动摇国本的“天枢”黑手…战场无处不在,抉择牵一发而动全身,每一次呼吸都承载着亿万命运的重量。
“守护…” 李玄策低声咀嚼着这两个字,指尖的烟灰无声跌落。烟蒂被他用力摁灭在脚下这片他曾挥洒过青春与汗水的泥土里。他转过身,目光越过残破的砖墙,投向远处那沐浴在夕阳金辉中、气势磅礴如山岳的大坝主体。
坝体巍峨,如同沉默的巨人,用钢铁的脊梁,将桀骜的江流驯服成驱动时代巨轮的动力之源。这奇迹,凝聚着无数像他当年那样的建设者与管理者的青春、智慧与担当。而今天,他站在这里,守护的已不仅是大坝本身,更是它所象征的这个国家历经磨难、百折不挠的钢铁意志,是这片土地上生生不息、迈向复兴的磅礴伟力。
守护的形式在变,战场在变,对手在变。
但守护的意志,如同这脚下奔流不息、滋养万物的长江,从未改变,也永不会枯竭。
夕阳的最后一丝金线沉入远山黛影,暮色如墨,缓缓浸染天地。大坝之上,璀璨的灯火次第亮起,宛如一条镶嵌在长江之上的星河,宣告着人类意志的光辉。李玄策最后看了一眼那片被暮色温柔笼罩的防汛站残垣,像告别一个旧梦,也像汲取一份力量。他挺直脊背,如同那大坝的钢筋铁骨,转身,迈着沉稳而不可撼动的步伐,重新走向那片灯火通明的、属于他此刻战场的核心。
江风依旧呼啸,吹动着他的衣角,却吹不散他眼中那如磐石般的坚定。身后,江水奔涌向前,涛声阵阵,仿佛在应和着守护者无声却响彻天地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