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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3章 海峡雨针(11月4日)(2 / 2)

“准备!”周卫国眼神一凝,对着声呐操控台猛地挥手,“‘渔歌子’阵列,最大功率,覆盖坐标点!就是现在,给我唱——!”

“嗡——呜——”

十几台经过特殊改装的渔船声呐同时启动,不再是单调刺耳的探测脉冲,而是发出了低沉而悠长的共鸣。这声音起初如同巨鲸深沉的叹息,穿透层层海水,直抵幽暗的海底光缆断裂之处。紧接着,在周卫国精准的调控下,那悠长的声波开始发生奇妙的变化。它们彼此交织、叠加,仿佛无形的织梭在海水中穿梭,竟渐渐编织成一段连贯、深沉的旋律。那旋律带着海的辽阔,带着礁石的坚韧,带着穿越岁月风尘的沧桑与温柔——正是那首拨动无数心弦的《鼓浪屿之波》的曲调!没有歌词,只有纯粹而磅礴的声波,如同无形的巨网,温柔而坚定地笼罩向那不断蔓延的青铜锈迹核心。

就在这恢弘而深情的声浪抵达海底的刹那,陈师傅猛地扳下扳手!

那道熔融的、闪烁着月华般纯净光泽的航天铝液,如同九天垂落的银河,精准地、源源不断地注入甲板上的光缆断口修复模具中。炽热的银流瞬间包裹住那狰狞的青铜锈蚀断面,发出惊天动地的“嗤啦——”巨响!白气冲天而起,与冰冷的雨水激烈碰撞。那顽固的、带着千年诅咒般阴寒的青铜锈迹,在至纯的航天金属熔液与蕴含着两岸共同情感记忆的磅礴声波双重冲击下,如同遭遇烈阳的坚冰,发出了尖锐刺耳、仿佛无数怨魂嘶鸣的“滋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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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门岛滩头,林伯的心揪得紧紧的。他死死盯着海面上那几艘在风浪中沉浮的维修船,浑浊的老眼一眨不眨。女儿阿玲的脸庞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上一次通话时,她还笑着说等光缆修好,要给他寄厦门的馅饼。那艘最大的“闽渔修复号”周围的海水,此刻正剧烈地翻腾着,无数细密的气泡咕嘟咕嘟地涌上海面,整个海面仿佛煮沸了一般。更奇异的是,在那翻腾的气泡和水雾之中,竟隐隐透射出一种纯净的、月光般的银辉!这银辉穿透阴沉的雨幕,将周围一片海域映照得如同梦境。与此同时,一种低沉浑厚、难以言喻却直抵灵魂深处的“嗡鸣”声,仿佛来自大海母亲的歌谣,透过汹涌的海浪声,清晰地传递到岸上。这声音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林伯心头那沉甸甸的恐慌和不安,竟在这奇特的声与光中,奇迹般地缓缓平复下来。

“海龙王…显灵了?”林伯喃喃自语,随即又用力摇摇头。他猛地想起什么,低头看向自己脚边菜筐里那几棵沾着新鲜泥土、叶片最为肥厚青翠的白菜。这是海峡这边土地上长出的菜,带着咸腥的海风,也带着泥土的厚实。一种源自土地和血脉的朴素信念涌上心头。他不再犹豫,弯下腰,使出老农的力气,将一棵棵饱含心意的大白菜奋力抛向那片翻腾着银光与奇音的海域!

“吃吧!吃吧!吃了咱的菜,平平安安!”他大声喊着,声音被海风撕扯,却充满了虔诚的祈愿。

碧绿的菜叶在空中划出短暂的弧线,随即被翻滚的浪花吞没。就在那些菜叶消失的地方,奇迹发生了!

几道优美的、闪耀着珍珠光泽的流线型背鳍破开银光粼粼的海面!是中华白海豚!它们如同大海的精灵,在翻腾的气泡和神奇的声光中轻盈地跃出水面,划出充满喜悦和生命的弧线,又灵巧地钻入浪花深处。其中一头白海豚,甚至在入水前,用吻部轻巧地触碰了一下漂浮在海面上的一片碧绿菜叶。这充满灵性的一幕,让岸上一直紧张观望的渔民们发出了一片带着敬畏和希望的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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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底。深沉的声波乐章已至最激昂深情的段落,那无形的声浪汇聚成最强音,反复震荡着、冲刷着光缆断口处最后的青铜堡垒。当那象征着连接与思念的旋律核心——“鼓浪屿四周海茫茫”——的声波频率被推至顶峰,与覆盖在断口上、已开始凝固的航天铝锭那纯净的金属分子结构产生完美共振的刹那!

“铮——啷啷!”

一声清脆得如同琉璃破碎的巨响,并非通过空气,而是直接在所有关注者的心底猛然炸开!光缆断口处,那最后一片顽固附着、散发着幽绿邪芒的青铜锈迹,应声龟裂!细密的裂纹瞬间布满锈壳表面,下一刻,整块锈迹轰然崩解,化作无数细小的、闪着幽光的碎片,如同被阳光驱散的尘埃,被汹涌的海流瞬间卷走,消失得无影无踪!断口处,只留下被纯净银白色航天铝材完美修复的光滑截面,闪烁着稳定而充满力量的光泽,如同一条被斩断的血管,重新接驳,等待着血液与信息的奔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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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闽渔修复号”甲板上,死寂了一瞬,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成了!锈没了!!”

“通了!肯定通了!”

陈师傅布满汗水和雨水的脸上,瞬间绽放出巨大的、难以抑制的狂喜。他几乎是踉跄着扑到船舷边的卫星电话旁,布满老茧的手颤抖着,凭着记忆,无比迅捷地按下了女儿阿玲在厦门的手机号码。每一个按键都重如千钧,又带着焚心的渴望。

听筒紧贴在耳边,里面传来漫长到令人窒息的拨号音。一秒,两秒…风雨声、海浪声、队员们的欢呼声似乎都远去了,世界只剩下这单调的“嘟——嘟——”声敲打在耳膜上,也敲打在他紧绷的心弦上。就在希望即将被这冰冷的拨号音冻结时——

“嘟…喂?爸?!”

一个清晰无比、带着浓浓闽南腔调的年轻女声,如同穿透阴云的阳光,瞬间炸响在陈师傅耳边!那么近,那么真实,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和突然接到电话的惊讶。

“阿玲!阿玲啊!”陈师傅对着话筒嘶声大喊,声音瞬间哽咽,滚烫的泪水混合着冰冷的雨水,毫无预兆地奔涌而出,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脸颊肆意流淌,滴落在湿冷的甲板上,“通了!玲啊!通了!爸听见了!听见了!”他像个孩子般语无伦次,只是反复喊着女儿的名字,喊着“通了”。话筒那边,阿玲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声音一下子带上了哭腔:“爸!爸!是你!信号好清楚!你那边怎么样?风浪大不大?你没事吧爸?” 父女俩隔着冰冷的海峡,在重新畅通的电波两端,泣不成声,千言万语都化作了哽咽的呼唤和确认平安的急切。

周卫国没有加入欢呼的人群。他背对着激动的人群和那通跨越海峡的电话,魁梧的身影独自倚在湿冷的船舷边,面朝金门岛的方向。风雨依旧,但似乎不再那么刺骨。他布满硬茧的手指间,夹着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目光穿透朦胧的雨幕,久久地凝视着对岸那片在夜色中已次第亮起温暖灯火的土地。那灯火,星星点点,微弱却执着地穿透雨夜,如同故乡母亲等待游子归航的眼睛。

他胸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潮汐,那低沉沙哑的哼唱,终于再次从喉间缓缓流淌出来,这一次,不再断续,而是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温柔与悠远:

“海水鼓起波浪…鼓浪屿遥对着…台湾岛…台湾是我家乡…”

歌声低沉,融入了风声、雨声、海浪声,也融入了身后那对父女穿越海峡、带着泪水的笑语。冰冷的雨丝落在他刚毅的脸上,蜿蜒而下,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他望着对岸的灯火,歌声在唇齿间低徊,仿佛在用这不成调的旋律,将那道被无形咒力撕裂、又被凡俗之力缝合的海峡裂痕,一针一针,细细地缝补进这苍茫的夜色与永恒的海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