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完成这个动作的瞬间,异变再生!
嗤嗤嗤——!
一阵密集的、如同烧红铁块淬入冷水般的刺耳声响,伴随着耀眼的蓝白色电火花,猛地从银镯与电线接触的位置爆发出来!
“部长!!”耳机里传来技术组惊恐欲绝的嘶吼。
李玄策感到一股难以抗拒的、狂暴的电流瞬间通过银镯,狠狠撞入他的手臂!剧烈的麻痹感和灼痛感瞬间席卷全身,仿佛每一根神经都在被撕裂!他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扣住支撑管的手指几乎要脱开!死亡的冰冷气息瞬间扼住了他的喉咙!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就在意识即将被电流和剧痛彻底吞噬的边缘,一声嘶哑却异常雄壮的歌声,穿透了狂暴的雨幕和电流的嘶鸣,如同破晓的第一缕阳光,猛地刺入他的耳膜!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更多的声音汇聚起来!
“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李玄策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透过迷蒙的雨帘向下望去。
就在鸟巢下方看台区的巨大雨棚边缘,一群穿着沾满泥浆和油漆工装的身影,正紧紧挨在一起!他们显然是在雷雨前紧急撤离的施工民工,此刻却被狂风骤雨困在了这里。不知是谁起的头,他们面对着顶棚上那惊心动魄的一幕,面对着这仿佛要压垮一切的天地之威,竟齐声高唱起了《义勇军进行曲》!
歌声起初有些杂乱,带着浓重的乡音和颤抖,但在风雨的捶打下,却迅速变得整齐、变得洪亮、变得充满一种原始而磅礴的力量!他们大多头发花白,皮肤黝黑粗糙,脸上刻满了生活的风霜。雨水顺着他们沟壑纵横的脸颊流下,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他们仰着头,目光死死盯着顶棚上那个渺小的、正在与死神搏斗的身影,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着,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力量、所有的信念,通过这歌声传递上去!
“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
“起来!起来!起来——!!!”
这歌声,如同滚烫的洪流,瞬间冲垮了电流带来的冰冷麻痹!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血脉深处的热流猛地从李玄策的心脏泵向四肢百骸!那是属于这片土地、属于这个民族最深沉、最不屈的力量!
“呃啊——!!!”
李玄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被电流冲击得有些涣散的眼神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借着这歌声赋予的、近乎蛮横的生命力,他死死扣住支撑管的手臂爆发出最后的、超越极限的力量!同时,攥着银镯压住电线的右手,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向下一按!一拧!
嘎嘣!滋啦——!!!
一声沉闷的金属断裂声和更剧烈的电弧爆闪同时响起!
那枚苗银手镯在狂暴的电流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镯体瞬间变得滚烫通红!连接处,两股被强行短路的强大电流猛地交汇、碰撞!红蓝两根电线在银镯的挤压和电流的熔蚀下,终于同时被烧熔、断裂!
啪嗒!
吸咐在钢梁上的金属盒子,指示灯瞬间熄灭!表面那些诡异的蚀刻符文,如同被抽干了生命力,迅速黯淡下去,变成毫无生气的刻痕。
短路产生的巨大电弧沿着银镯窜入李玄策的手臂,带来一阵更强烈的灼痛和麻木,他眼前金星乱冒,手臂不受控制地痉挛,那枚滚烫的银镯再也握不住,脱手而出,翻滚着坠向下方深不见底的雨幕。
几乎在干扰源失效的同时,头顶上方传来一阵刺耳的金属切割和焊接声!那是工程队在雷雨间隙,冒着风险进行最后的顶棚加固作业。飞溅的焊花如同金色的雨点,从更高的钢架缝隙间簌簌落下,在昏暗的雨幕中划出一道道短暂而绚烂的金红色轨迹。
这些炽热的金属熔滴,如同拥有净化之力的精灵之雨,纷纷扬扬,洒落在下方顶棚的镀膜钢梁上。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在持续不断的焊花“金雨”的冲刷下,顶棚钢梁上那层特殊的镀膜,如同被洗涤一般。之前雷暴闪电在跑道上投射出的那庞大、扭曲、令人心悸的双蛇衔尾?形阴影,如同被投入沸水的墨迹,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化、扭曲、最终彻底消散!
巨大的阴影消融了。只剩下被雨水冲刷得锃亮的钢铁骨架,沉默地支撑着苍穹。跑道中央,那一点幽蓝的圣火火种,在风雨中依旧顽强地亮着,仿佛从未被那恐怖的阴影所笼罩。
腰间的通讯器里,传来技术组狂喜到变调的声音:“干扰源失效!咒能波动归零!安全了!部长!安全了——!!”
李玄策整个人脱力般地趴在冰冷的钢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滚烫的脸颊和手臂被电弧灼伤的刺痛处。下方看台区,民工们嘶吼的歌声渐渐停歇,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劫后余生般的、混杂着欢呼和哽咽的嘈杂声浪。
他艰难地抬起头,目光投向银镯坠落的方向。深灰色的雨幕吞噬了一切,早已不见那点银光的踪影。只有掌心,那被电流灼伤和银镯边缘硌出的深深红痕,以及那枚镶嵌在银镯内壁、此刻已不知所踪的乳牙所带来的、深入骨髓的悸动,依旧清晰。
焊花如雨,依旧在头顶簌簌飘落,闪烁着,跳跃着,像是无数细小的、燃烧的星辰,在这劫后余生的钢铁森林里,无声地宣告着某种黑暗的退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