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方清墨按住他要开奁的手,你听...
细如蚊蚋的机括声从妆奁里传出,赵小满鼻尖沁出汗珠:是连环扣,错一步就会触发毒箭。他从帆布包抽出卷丝线,线头系着的银铃铛正是零六年修复曾侯乙墓编钟时用的探针,帮我照着《周髀算经》的日晷角度。
当第七缕月光穿过窥管投射到妆奁铜镜时,赵小满突然哼起段古怪旋律。方清墨心头一震——这是大三那年,他们在潭柘寺拓碑时听老和尚吟诵的《楞严咒》。
妆奁应声而开,里头躺着对缠满红线的玉珏。赵小满用银铃探针挑起玉珏时,密室四角突然落下八面铜镜,将两人身影折射成十六个重影。方清墨看见所有倒影的右手都缺了无名指,猛然想起李玄策说过项氏巫祝皆断指盟誓。
别看镜子!赵小满突然用唐装裹住他头脸,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垂,这是摄魂铜鉴,照久了会...话音未落,他闷哼着跪倒在地,玉珏在掌心灼出焦痕。方清墨扯开衣裳,看见他心口的青纹已蔓延成完整的北斗图形。
地宫外传来破晓的鸡鸣,赵小满挣扎着将玉珏按向妆奁铜镜。镜面突然漾起涟漪,显出一幅令两人窒息的画面——民国三十年的观测站里,穿长衫的李慎之正在与戴金丝眼镜的项氏巫祝对弈,棋盘上散落着染血的槐花瓣。
祖父!赵小满的钢笔尖戳破宣纸,墨迹晕染了项氏巫祝胸前的怀表链——那鎏金花纹与李玄策珍藏的怀表一模一样。画面中的李慎之突然抬头,隔着八十年的时光望向镜外,手中黑子正落在荧惑守心的星位上。
妆奁底层弹出个竹简,赵小满展开时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方清墨扶住他肩膀,看见竹片上用朱砂写着甲申年项氏十九代孙亲启,而落款竟是司马谈。
这是司马迁父亲的手书...赵小满的喉结滚动着咽下血腥气,说巫祝项氏与太史令司马氏的血脉,每隔两千年就要...他突然剧烈咳嗽,几点猩红落在竹简上,显出行隐藏的殄文——共镇荧惑之乱。
观测站废墟方向传来惊天动地的坍塌声,赵小满拽着方清墨扑向妆奁后的暗格。他发间的槐花瓣落在方清墨颈间,与二十年前那个抄书打盹的午后如出一辙。暗格里躺着把刻满二十八宿的青铜尺,赵小满用染血的指尖抚过尺身:这是量天尺,我师父的笔记里...
话未说完,整座密室开始急速下坠。赵小满在失重中将方清墨护在身下,藏青唐装像夜幕罩住两人。方清墨听见他心跳如密云水库的春雷,闻到他领口檀香里混着的槐花甜,忽然想起那个始终没敢送出去的琉璃镇纸——此刻正在他内袋里硌着肋骨生疼。
当青铜尺触到底层祭坛时,赵小满腕间的红绳突然自燃。火焰顺着桃木算筹窜向壁顶星图,将整个地宫照得如同白昼。祭坛中央的玉棺缓缓开启,穿深衣的尸骨双手交叠胸前,左掌无名指处赫然是整齐的断口。
赵小满突然低笑起来,笑声里带着咳血的嘶哑:原来项氏巫祝...都是守墓人...他举起残玉对着尸骨胸前的玉坠,月光穿过两个玉琮的孔洞,在祭坛上投射出甲申年清明的篆字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