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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暴在窗外炸开蓝紫色血管,方清墨突然掀开李玄策的病床褥子。苍白的脊背上,防汛绳勒出的菱形压痕正在心电监护光线下泛红。当时你背着我蹚水,这些网格印子...她指尖悬在伤痕上空,比结婚证上的印花还清晰。
1988年的雨水突然漫过IcU地胶,方清墨的护士鞋漂起当年那只铁皮暖水瓶。李玄策划着工具柜门板靠近,改锥在墙面刻下新的公式:每秒降水量乘以心动周期,等于...
方清墨突然抓住他画公式的手,防汛绳在两人手腕勒出相交的渐近线。借书卡同心结在暴雨中浮沉,卡面的油墨渐渐晕染成婚书上的并蒂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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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导电!二十年前的方清墨惊叫着去扯他衣角。李玄策却握着铁尺指向窗外,闪电的枝状纹路正与他刚画完的心电图重叠。雨帘中的公式墙突然通电般发亮,未干的笔迹蒸腾起青白色雾气。
此刻方清墨将除颤仪电极片贴在他胸口,监护仪上的波形与窗外闪电完美同步。王老师当年说你搞封建迷信...她笑着按下记录按钮,可他退休后中风,就是靠这手闪电心电图抢回半条命。
暴雨在凌晨转成细雨时,李玄策的睫毛突然挂住半滴葡萄糖液。方清墨用针尖挑起水珠,二十年前的晨光正在液滴里折射——工具柜的夹角处,防汛绳捆着的借书卡正随涨潮漂浮,两张卡片渐渐拼合成完整的校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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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间查房护士推开门的瞬间,方清墨迅速将三角函数纸鹤藏进血压计袖带。当年王老师就是这么突然出现的。她对着昏迷的人眨眼,将防汛绳缠在彼此无名指,不过现在...
她的声音突然被心电图纸的簌簌声淹没。记录笔疯狂舞动着画出正弦曲线,像极了1988年那场暴雨中,他们用防汛绳绑住的借书卡在洪水里旋转的轨迹。方清墨突然撕下整卷图纸,泛黄纸页在消毒灯下显出当年情书的水渍:
方清墨同志,你在图书馆掉的齿轮,恰好能补全我心脏动力系统的缺失零件...
监测仪忽然响起平稳的滴答声,盖过了窗外渐渐停歇的雨。方清墨把图纸折成新的纸鹤,轻轻放在他随呼吸起伏的胸膛。暴雨冲刷过的借书卡正在二十年的时光长河里顺流而下,卡面缠绕的防汛绳早已长进彼此掌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