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仅仅是在姜白的脑中一闪而过。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千里之外，乃至整个神州大地，都发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颤动。
不是物理层面的地震，而是一种来自大地最深处、最本源的……悸动。
仿佛一头沉睡了亿万年的古老巨兽，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盯上了自己的心脏。
与此同时，扎纸店的后院里。
平整的青石地面上，毫无征兆地，冒出了一株翠绿欲滴的嫩芽。
它直接从坚硬的石板缝隙中钻出，出现得极为突兀。
嫩芽以惊人的速度飞快生长，眨眼间就化为一株半人高的藤蔓，藤蔓顶端，一朵娇艳欲滴的巨大花朵随之绽放。
那花朵的颜色绚丽得不似凡物，散发着一股能渗透进灵魂的香气。
刘根看得眼睛都直了：“老板，这……这地里长出宝贝了？”
姜白却没看那朵花。
他的目光落在藤蔓本身，眼神里带着一丝冷静的评估。
“宝贝？”
他轻哼一声。
“不，是来收租的。”
话音刚落，那朵巨大的花朵猛然张开！
花蕊中没有花粉，而是一张扭曲、愤怒、充满了无尽生命力的苍老女性面孔。
“窃取天地，玩弄法则，亵渎神佛……如今，你这凡人，竟敢觊觎大地之基石？！”
一个宏大而古老的声音，直接在众人神魂中炸响。
这声音不带任何威压，却充满了最原始的生命力，让巷口的李将军和玄清道长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都在沸腾，仿佛要破体而出，回归这声音的怀抱。
刘根更是双腿一软，感觉自己正被脚下的土地死死吸住，动弹不得。
唯有姜白与阿房不受影响。
阿房站在青铜棺椁旁，面无表情，周身却已开始弥漫起“寂灭”的死气。
他随时准备将这株“无礼”的植物，连同其背后的存在，一同格式化。
姜白抬手，制止了阿房。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花蕊中的那张脸，像是在鉴赏一件刚刚出土、工艺粗糙的文物。
“大地之母？”姜白问。
那张脸上的愤怒更盛，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你这卑微的工匠，也配直呼吾之真名？！”
“哦，那就是了。”
姜白点点头，像是确认了什么。
“来得正好，省得我去找你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那根藤蔓的表皮。
“你的‘生命’规矩，驳杂不纯，蕴含了太多无意义的生长和衰败，效率太低。”
“这具化身，材质也属下乘，纤维韧性不足，能量传导损耗率超过七成。”
“总而言之，”姜白给出了自己的“质检报告”。
“是个次品。”
花蕊中的面孔，那无尽的愤怒，瞬间凝固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比愤怒更可怕的、冰冷的死寂。
整个江城，乃至更广阔的区域，所有的植物，在这一刻，都疯了！
街道旁的行道树疯狂扭曲，树根如巨蟒般撕裂柏油路面，将一辆辆汽车绞成废铁！
公园里的花草化作色彩斑斓的食人魔物，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无数藤蔓从地底深处钻出，遮天蔽日，在短短数秒内，将整座钢铁城市，变成了一座绿色的、充满原始杀机的死亡丛林！
一股纯粹的、蛮横的、不讲道理的“生长”之力，降临了。
“既然你喜欢‘材料’，那吾，便将这整个世界，都变成你永远处理不完的‘材料’！”
大地之母冰冷的神谕，回荡在疯狂生长的植物海洋之中。
扎纸店，瞬间被这绿色的狂潮所包围。
刘根吓得脸都白了，死死抱住灶台的柱子，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被脚边长出来的蘑菇给顶上天。
姜白看着眼前这片绿色的汪洋，却只是平静地对天地总账房说道：
“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