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没有跑,而是直接在原地“钻”了下去。
坚硬的青石地面在它脚下脆弱如腐土,它的身形瞬间消失。
下一秒,后院中央的地面上,一个由亿万细小齿轮构成的黑色圆环凭空浮现,缓缓旋转。
圆环中央,并非泥土,而是一片深邃到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虚无。
它不是打开了一扇门。
它是在世界的肌体上,强行啃噬出了一个洞。
“跟上。”姜白率先踏入其中,身影被虚无吞没。
刘根一咬牙,闭着眼也跳了进去。
账房先生则抱着算盘,身形化作一道墨色流光,没入门中,精准而高效。
当他们全部消失,那道齿轮构成的门迅速向内坍缩,最终化为一个奇点,消失不见。
后院恢复了原样。
只有石狮子嘴里那枚被当做零食的铜钱,此刻正微微发烫。
……
天旋地转只存在于一个可以忽略不计的瞬间。
当刘根再次脚踏实地,一股混杂着硫磺、魂魄腐败和无尽绝望的焦灼气息,便粗暴地灌满了他的肺腑。
他抬头望去,整个人被钉在原地。
天空,是凝固的暗红色,没有日月。一道道猩红的裂缝横贯天际,正向外渗漏着原始的混沌能量——那是宇宙的劣质砌墙留下的缝隙。
大地,是焦黑的,无数扭曲的魂魄被巨大的黑色锁链钉在地上,承受着永恒业火的舔舐。
远处,有刀山,有油锅,有无数形态可怖的夜叉恶鬼,正拖拽着发出凄厉尖啸的罪魂。
这里,就是第十八层地狱。
一个纯粹由痛苦和刑罚构筑的世界。
刘根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
“嗯,空气中硫化物和怨念粒子浓度极高,属于顶级的阴属性材料淬炼环境。”
姜白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平静得像是在评价一处新发现的矿脉。
“那些锁链,用的是‘九幽沉铁’,可惜锻造工艺太粗糙,只追求了韧性,法则附着力不足百分之三十,浪费了上好的材料。”
刘根僵硬地转过头,看见他老板正负手站在一座由无数哀嚎的骷髅头堆砌而成的巨山前,微微摇头。
“结构松散,能量传导效率低下,受力点分布毫无逻辑。”
“用这种豆腐渣工程来镇压魂魄,简直是暴殄天物。”
就在这时,前方阴气翻涌如潮。
十道顶天立地的威严身影,在无尽鬼火的簇拥下缓缓浮现。
为首的,正是第一殿之主,秦广王。
他身穿王袍,面容森严,身后依次是楚江王、宋帝王、五官王……
十殿阎罗,威势连接成一片天幕,他们所代表的阴司铁律,足以让任何神佛都感到窒息。
他们算准了姜白会来,也在此地设下了最森严的天罗地网。
“大胆凡人姜白!”
秦广王的声音如同万古不化的玄冰,在整个第十八层地狱回荡。
“你无视阴阳之别,擅改生死之序,今日踏入此地,可知罪否?”
他指向周围无尽的炼狱景象,声音里充满了审判的威能:“此地,便是所有破坏规矩者的最终归宿!现在,你……”
他的话,被打断了。
姜白根本没看他,而是指着他身后那座由骷髅头堆成的白色巨山,眉头紧锁,神情是工匠看到劣质品时毫不掩饰的嫌恶。
“那座山,就是你们请柬上说的‘镇狱之器’?”
秦广王一愣。
“造型浮夸,结构混乱,材料堆砌毫无章法。”姜白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鬼哭神嚎。
“你们就是用这种垃圾来镇压魂魄的?难怪地府的业务效率这么低。”
他终于转过头,正眼看向那十尊代表地府最高权柄的身影,语气像一个巡视工地的总工程师,在训斥一群不入流的施工队。
“说吧,这东西的建造图纸在哪?”
“还是说,你们压根就是凭感觉瞎堆的?”
“如果是后者,那就别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姜白顿了顿,给出了最终的裁决。
“我直接拆了,给你们重新做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