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曹地府,森罗殿。
崔判官正尝试用自己的神力本源,去修复那支裂开的判官笔。
突然,他心神巨震。
一口压制不住的黑血,喷在了面前的案牍上。
那支判官笔上的裂痕,非但没有愈合,反而又扩大了一分。
“大人!”
牛头马面惊呼出声。
崔判官没有理会,他伸出颤抖的手,抹去嘴角的血迹,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惊恐与茫然。
就在刚才,他感觉到,一股无法形容的、庞大到足以撼动整个阴司根基的“意”,从阳间升起,遥遥地锁定在了神州龙脉的龙首之上。
那不是攻击,也不是挑衅。
那是一种……“丈量”。
就像一个木匠,在动手之前,用尺子丈量自己看中的木料。
而那块被“丈量”的“木料”,是泰山。
“他要做什么……”
崔判官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
“他到底要做什么……”
一个念头,一个荒诞到让他神魂都为之冻结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拆了泰山?
不,不可能!
那可是泰山!自古便是阴阳交汇,镇压国运的神山,其存在本身就是一种“规矩”!
可那个男人的所作所为,何曾讲过天地间的规矩?
他就是规矩!
“噗通”一声,崔判官从座位上滑落,瘫倒在地。
他指着鬼门关的方向,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块“内有恶犬”的石碑,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可笑,如此悲哀。
那不是恶犬。
那是要把整个房子都拆了当柴烧的疯子!
……
扎纸店巷口。
李将军与玄清道长正准备上车离开。
忽然,玄清道长脸色煞白,整个人剧烈地晃动了一下,险些栽倒。
“道长!”
李将军一把扶住他。
“山……”
玄清道长的牙齿在打颤,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山要倒了……”
“什么山?”
玄清道长没有回答。
他猛地抬头,望向那片被无形屏障笼罩的巷子深处,眼中只剩下纯粹的恐惧。
作为当世顶尖的修行者,他对天地气机的感应远超常人。
就在刚才,他清晰地感觉到,镇压着整个华夏气运的泰山龙脉,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哀鸣。
仿佛有一把无形的、锋利的刀,已经贴在了它的龙脊之上。
“他拿了《山川堪舆图》,不是为了看……”
玄清道长的声音干涩无比。
“他是为了……选料啊!”
李将军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想起了姜白那平淡的语气,想起了那句“世界不过是间破屋子”。
他们以为,将堪舆图献上,是表达了臣服与敬意。
可在那位眼中,这不过是送上了一份……菜单。
后院里,姜白将那张浸透了铜粉水的巨大纸板,按照图纸上的纹路,折叠、裁剪。
他的动作不快,却充满了韵律感。
每一次折叠,都让那张纸板的结构更加紧密。
每一次裁剪,都让空气中多了一分无形的锋锐。
刘根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他看着老板的手,那双手明明是在摆弄一张纸,可他却仿佛看到了一座巍峨的山脉,正在那双手下被切割、重塑。
天色,不知不觉间暗了下来。
姜白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一把长达数丈,闪烁着暗金色光泽的纸锯,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
它明明是纸做的,却散发着足以斩断山川的恐怖锋芒。
“好了。”
姜白拍了拍手,拿起石砧上那座小小的泰山虚影,仔细端详。
“先从这里下刀。”
他指着虚影上的一处山坳,对那把纸锯下令。
纸锯嗡鸣一声,锯刃遥遥对准了泰山虚影。
下一刻。
远在千里之外的泰山主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毫无预兆地炸开!
无数飞鸟惊起,山石滚落。
在无数游客和当地居民惊恐的目光中,那座自古长存的神山山巅,凭空出现了一道深不见底的、平滑如镜的巨大切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