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大江很是谦卑的走到何文跟前,道歉的话说了一箩筐,恨不得把腰弯到黄土里。
见何文脸色淡淡,转而朝着跟在货车后面的李福瑞,劈头盖脸骂了过去。
“你个没用的东西!补个料磨磨蹭蹭到现在,知道工地上等着用吗?要不是何工宽宏大量,咱们亚兴的牌子金婷就得砸你手里!”
李福瑞被骂的头都不敢抬,黝黑的脸上满是窘迫,两只手在裤缝上反复蹭着。
何文冷眼瞧着这出戏,心里跟明镜似的,钱大江这是故意做给她看,这一副被她何文刁难却忍辱负重的模样,演的比戏台子上的角儿还真。
周围几个等着领材料的工人也凑了过来,交头接耳的声音飘进何文耳朵里,无非是“看来何工没收到好处”“钱老板这次是真的急了”之类的话。
“行了,别在这儿耽误工夫。”何文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时间紧,这批货先卸一半,剩下的料三天内补上。”
钱大江立马点头如捣蒜,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一定一定!何工你放心,剩下的货我亲自盯着装,保证不耽误工期!”说完,就指挥工人卸车,还特意把检测的师傅拉到一边,递了根烟,陪着笑脸,“麻烦师傅仔细点,要是有半点不合格,咱们当场立马拉回去重换。”
检测结果出来的很快,这批砂石符合标准,连徐工也讳莫如深的点了点头。
看着砂石顺利入库,钱大江又凑到何文身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些“以后一定准时”“有需要随时联系”的话,直到何文有些不耐,他才识趣地打住,临走前还不忘从皮包里拿出一张名片塞到何文手里。
那之后的一周,工地出奇平静。
亚兴剩下的补料按时送到,质量依旧没话说。钱大江则像换了个人似的,隔三差五的往项目部跑,每次来都夹着个鼓囊囊的黑布袋子,要么说是“老家带来的土特产”,要么说是“朋友送的茶叶”,坐下来跟何文聊几句家常,走的时候布袋却总是空的。
起初没人在意,可次数多了,工地上的谣言就像野草一样疯长。
有人说看见钱大江的布袋里装着厚厚的信封,还有人绘声绘色地描述钱大江请何文去城里的大饭店吃饭等等,说的那叫一个有鼻子有眼。
何文听到过几次,却从未解释过,她心里有数。
何文直接听之任之。每次钱大江来时,她只是把办公室的门敞开,让外面的人能看见两人说话的模样,可谣言这东西,从来都不缺传播的土壤,反而因为她的沉默,更加肆无忌惮。
何文并未将钱大海的把戏放在心上,在青禾村跟乱石村两点一线的跑着。
有天夜里,原本还好好的天气突然变了脸,狂风裹着豆大的雨点砸下来,屋顶被吹得“哐哐”作响,像是随时会被掀翻。
何文被惊醒时,窗外已然一片漆黑,只有闪电偶尔划片夜空,照亮远处风雨飘摇中的山峦。
她心里咯噔一下,身旁的朵朵睡的也极不踏实,揉着惺忪的睡眼往何文怀里又钻了钻。
“妈妈,我怕,外面像有怪物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