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妈并未言语,抿着嘴,任由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头滚入胃里。
像是想着措辞,思索了半晌,才道:“今儿高兴哪!你们是不知道,我这三个孩子,就这个毛猴子,最让我操心!也二十好几了吧,干事儿还是一股脑的,想哪儿出是哪儿出。大家也都知道,她之前过的可能并不幸福,但!这是她自己选的路,我朱大花不心疼她!可现在我瞅着,这个孩子变了挺多,我看着是既高兴又心疼!”何妈眼眶红了红,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砸在桌上,晕湿了一片。
“何文这孩子心眼实在,也多亏了你们不嫌弃,愿意帮着她,以后呀,她的路还很长,我朱大花在此谢谢各位,今天能赏脸,来寒舍小聚!”
何妈又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何文被这突如其来的伤感整的有点破防,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何妈,即使父亲去世那年,何妈也是坚强的如风中的松柏,挺立在苍穹间。
可如今,何妈哭的像个孩子,柔软的一碰即碎。
何文眼泪也不自主的流了一脸,何娟也耐不住,抱着何妈哭的汹涌。
场面有了几分落寞。
何军扶着桌子,咬着后槽牙,眼泪忍了又忍,还是滚落了一地。
何文哭花了妆,红彤彤的印着脸颊,留下红白交加的痕迹。
“大喜的日子,一个个的哭的算什么个情况?”何妈像是突然哭醒了过来,开始在饭桌上支棱起来招呼着众人。
“喝酒呀!何文傻愣愣的干嘛,你的好日子,你怎么杵着跟个木头似的,招呼大家吃喝呀!”
何文很无奈,只得陪着笑脸,又活跃起气氛。
小雪跟春燕还没进入状况,被何妈推着,挂着两行泪珠,一口一口的吃着菜,看着很是滑稽。
顾月笙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将将酝酿好的情绪卡在半路,鼻涕比眼泪流的快些,顺着嘴巴,滑落到下巴。看着很有些蠢笨。
何妈拽着何军行酒令,把何军喝的找不着北;喝趴了一个,何妈还不过瘾,又拉着顾月笙划起了拳,愣是把人逼着在院子里跳起了舞。
大家闹了好一阵子,才渐渐隐去了喧嚣。
夜色挂上了星,明亮了整块黑丝绒。
何妈一人战群雄,一屋子横七竖八的摊了一地。何文也有了些醉意,好在还能撑着残念,收拾残局。
何妈夸张的在地上摆了个大字,抱着小雪他们送的猪不撒手;小雪、春燕歪在桌上,小呼噜打的正酣;何娟估计吃的困了,直接歪进屋,四仰八叉的睡的正香;院里还躺着一个顾月笙,像条长虫似的蜷缩在地,嘴里还时不时的哼哼两声;何军早早的被嫂子扶着回了镇,估计也兴奋的一路高歌。
何文默默的收拾一切,她的新婚之夜,真是精彩而又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