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正准备上车，听到动静，回过头。
门廊昏暗的灯落下来，照亮一张斯文俊朗的脸，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讶然，随即转为了然。
他微笑起来，语气温和得无懈可击：“是杨先生吧？常听梦梦提起你。这些年，多谢你照顾我女朋友。”
“女朋友”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杨帆耳朵里。
浑身的血轰一声全都涌上了天灵盖，灼得他眼前发花，耳边嗡嗡乱响。
什么理智、体面，全炸成了碎片。
他眼球暴突，猛地侧身，抡起墙角不知道谁放着的空啤酒瓶，手背青筋虬结，就要扑过去。
“杨帆。”
一个声音响起，轻轻的，像片羽毛，却瞬间把他钉死在原地。
是他前妻苏梦。
她站在那儿，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深处一点疲惫的微光。
“我们离婚了。”她说。
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冷锋利的刀，精准地切断了他最后一根绷紧的神经。
“哐当——！”
啤酒瓶从他哆嗦的手里滑脱，重重砸在他脚边的水泥地上，碎裂的玻璃碴子和残留的酒液溅开，有一片划破了他的脚踝，细微的刺痛。
他瞪着那一地狼藉，像是瞪着自己稀巴烂的生活。
胸口剧烈起伏着，一股滚烫的酸浪猛地冲上鼻腔，撞得他眼眶通红。
他猛地抬头，看向那个面无表情的女人，又猛地扭脸瞪向那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喉咙里发出几声破碎的、不成调子的咕噜声。
“是啊，我们离婚了？”
面对罗子文的挑衅，他此时真的无话可说。
“梦梦晚安!”
车子开走了!
苏梦看了他一眼，“我已经找到了房子，明天搬出去。”
俩人前一后往回走，回那个曾经的家。
一路无话。
房子没变，沙发、电视、窗帘，都还在老地方，可空气变了质，吸进肺里带着一股陈旧的凉意。
杨帆踢掉鞋，把自己摔进沙发，遥控器按得啪啪响，屏幕亮了又灭，灭了又亮，演些什么，一眼也没看进去。
“杨帆你别这样，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几天不见，陌生的互不认识了？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
“杨帆，你幼不幼稚？你还真想吃着碗里的，霸占锅里的？”
“好，你明天可以离开，但是女儿不能带走!”
苏梦深吸一口气，“行！女儿从小就是和你在一起，她确实也离不开你。”
“我和你想的一样，除了我她还有爷爷奶奶，还有姑姑!我是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我的女儿，后爸更不行!我不想赌，我也赌不起。”
“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一早我就离开!”
“既然你决定了，那我祝你幸福!”
苏梦脚步沉重地走进卧室，每一步都带着无尽的疲惫和哀伤。
她颤抖着手指点开手机屏幕，当看到那些陌生人发来的照片时，她的心像被重锤狠狠地敲击了一下。
每一张照片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无情地刺痛着她的眼睛和心脏。
照片里，杨帆正和双胞胎儿子在燕京的公园里快乐地玩耍，他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还有另外几张照片中，杨帆和李清颜亲密地靠在一起，甚至还有……
那种卿卿我我，她看不下去了。
莫名的伤感。
她的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止不住地往下流。
这些照片就像一面镜子，映照出了她心中最深的恐惧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