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葡萄。
她还没睡。
小家伙爬起来，跌跌撞撞扑过来，一把抱住她的腿，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和一种苏梦陌生的怯懦：“妈妈…”
苏梦低头，看着女儿柔软的发顶。
她身上是洗干净的小熊睡衣，带着儿童沐浴液的甜香。
“怎么还不睡？”她的声音因为疲惫和酒精，比平日更沙哑冷硬。
小葡萄浑身一颤，抱得更紧了，小脸埋在她西装裤冰凉的面料里，声音发闷，带着极力压抑的哭腔：“妈妈别生气…我马上改…我下次，下次一定画得好一点…妈妈别生气…”
嗡的一声，苏梦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断了。
老师把画发给她了？老师跟孩子说了什么？还是孩子…自己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
她看着女儿吓得发抖的小身子，那点因画而生的尖锐刺痛，瞬间被更汹涌、更陌生的浪潮淹没了。
是窒闷，是酸楚，是一脚踏空的惶然。
她蹲下身，想看看女儿的脸。
小葡萄却误解了这个动作，猛地向后退了一小步，小手胡乱地擦着眼睛：“妈妈我错了，我不困，我去画画，我重画一个有很多妈妈的…”
她语无伦次，眼泪大颗大颗滚下来，却不敢哭出声。
苏梦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那幅画的视觉冲击力，远不及女儿此刻恐惧的眼泪和忏悔。
她在怕。
怕自己的母亲。
“别哭了。”苏梦听到自己的声音说，依旧没什么温度。
她伸手，有些笨拙地抹去女儿脸上的泪，“去睡觉。”
她把小葡萄哄回小床，守在边上，看着那张哭累了睡去的脸上还沾着泪珠。
儿童房窗帘没拉严，窗外城市的霓虹透进来一点模糊的光，割裂着黑暗。
她就这样在黑暗中坐了许久。
一个每天忙的不可开交的女总裁!
一个只有早上晚上见面的三岁女儿。
算不算孤儿寡母？
一年前，苏梦和李清颜达成协议。
苏梦和杨帆离婚!
李清颜交还苏氏集团股份!
苏氏保住了。
可是她的家散了。
她现在是苏氏集团董事长兼任总裁!
如同女皇!令人敬仰!
可回到家，感觉家里冷清的像是冰窖。
小葡萄和她一样早出晚归!一日三餐都在幼儿园吃。
苏梦看上去轻松很多，但是一张照片打碎了她所有的幻想。
不称职的妈妈！不完整的家!
一年了，她以为自己可以忘掉杨帆，可是她做不到。
杨帆整个人已经牢牢刻在了她的心里。
她是爱他的!
可是现在他是别人的老公!
她只有疯狂的工作，才会没时间去想他。
苏梦打电话给了秦默问一下杨帆在哪里？
小葡萄有爸爸!凭什么让她这么累？
“秦经理，杨帆现在在哪里？你帮我联系一下？”
“好的苏总？等我消息!”
天边泛起灰白。
苏梦拿起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声音清晰冷静，不容置疑：“上午所有行程后延，或者取消。我有私事要处理。”
电话那头是短暂的错愕，随即迅速回应：“好的，苏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