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余波
那一道金色的剑气，仿佛撕裂了天幕。
它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近乎于“道”的、万物寂灭的诡异宁静。剑气所过之处，空气被蒸发，地面被犁开一道深不见底、边缘光滑如镜的沟壑，一直延伸到觉醒广场的边缘，将数米厚的合金地板切割得如同豆腐。
赵武，那位江城三中赫赫有名的4级觉醒者，赵家的顶梁柱，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他那引以为傲的“玄铁铠甲”在接触到金色剑气的瞬间，便如同冰雪遇上烈阳，无声无息地消融、分解，化为最原始的粒子。而他本人，则被这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彻底吞噬，连一丝血迹都未曾留下，仿佛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数百名刚刚完成觉醒、还沉浸在兴奋或失落中的学生，此刻都呆若木鸡。老师们脸上的表情从惊愕，到恐惧，再到彻底的茫然。他们见证了一场神迹，或者说，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一个刚刚觉醒的1级，秒杀了一位成名已久的4级强者。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这简直是在听神话故事。
金光缓缓收敛，那尊威严神圣、仿佛从远古神话中走出的帝皇铠甲，逐渐化作点点光斑，融入林阳的体内。他单膝跪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色苍白如纸。刚才那一击，几乎抽空了他体内所有的力量，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
但他没有倒下。
他的目光越过那道狰狞的沟壑，落在了不远处倒在血泊中的石磊和陈默身上。
“磊子……阿默……”
林阳的声音沙哑，充满了自责与痛苦。他挣扎着站起来，踉踉跄跄地朝两人奔去。
“别动！”
一声娇喝传来，一道白色的身影如闪电般掠至，挡在了林阳面前。是苏沐雪。她的风鹰铠甲已经解除，但那张绝美的脸上却写满了凝重与担忧。她身后，几名学校的老师也反应过来，立刻上前，将林阳团团围住。
“林阳，你先冷静一下！”教导主任王主任声音发颤，他看着那道沟壑，心有余悸，“你……你刚才……”
“我朋友要死了，让我过去！”林阳赤红着双眼，一股无形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让那几位老师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这股气势，并非来自铠甲的力量，而是源自一个灵魂深处燃烧的怒火与杀意。
苏沐雪看着林阳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丝毫的疯狂，只有一片冰冷的、令人心悸的决绝。她咬了咬牙，侧过身，让开了一条路。“医疗队已经来了，你跟我来！”
话音刚落，数架涂着红色十字的悬浮医疗艇便从天而降，舱门打开，跳下来一队身穿白色防护服、行动迅捷的医护人员。
“伤者在这里！两名d级觉醒者，能量核心紊乱，生命体征微弱！”一名队长模样的中年人高声喊道，迅速指挥手下将石磊和陈默抬上担架，进行紧急处理。
林阳冲到担架旁，看着两人身上破碎的铠甲和惨白的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
“他们怎么样？”他抓住一名医护人员的胳膊，力气大得让对方龇牙咧嘴。
“同学请你冷静！伤者内脏受到剧烈冲击，伴有能量反噬，非常危险！必须立刻进行深度治疗！”医护人员挣开他的手，严肃地说道。
“我跟你们去！”
“不行！”王主任终于回过神来，立刻阻止道，“林阳，你现在情况特殊，必须跟我们回校务处接受调查！赵武……赵武他……”
他死了吗？王主任不敢说出口。一个4级强者，在江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就这么没了。这件事，已经惊动了更高层面。
“调查？”林阳缓缓回头，目光冷得像冰，“我兄弟被人打成这样，凶手死有余辜。你们不先去查赵家的仗势欺人，反而来调查我？”
“这……这是两码事！”王主任额头冒汗，“程序，我们需要走程序！”
“程序？”林阳笑了，笑声中充满了嘲讽，“当赵武要杀我的时候，你们的程序在哪里？当他一脚踹断我兄弟三根肋骨的时候，你们的程序又在哪里？”
他一步步逼近王主任，每一步都像踩在众人的心跳上。
“我告诉你们，谁敢拦我，谁就是我的敌人。帝皇铠甲，可不分敌我。”
这句话，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果断。在场的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他们毫不怀疑，如果林阳再次召唤出那尊恐怖的帝皇铠甲，整个觉醒广场都会化为废墟。
“让他去吧。”一个苍老而有力的声音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江城三中的校长，一位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广场边缘。他身边，还跟着一名身穿黑色特制作战服、气息如渊似狱的中年人。
看到那个中年人，王主任和所有老师都肃然起敬。
那是江城守护府的强者，5级觉醒者，镇守江城的王级强者之一，“裂山”李战。
校长缓缓走到林阳面前，浑浊但深邃的眼睛打量着他，平静地说道：“孩子，去吧。你的朋友需要你。这里的事情，我来处理。”
林阳深深地看了校长一眼，又瞥了一眼那个叫李战的中年人，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远超赵武的恐怖压力。他没有再多言，转身跳上了一架医疗艇。
舱门关闭，医疗艇呼啸着升空，向远方飞去。
广场上，死一般的寂静。
李战走到那道沟壑边缘，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块被剑气斩断的金属碎片，眼中闪过一丝骇然。这股力量，已经触及了“法则”的边缘。这根本不是一个1级该有的力量。
“校长，这……”李战站起身，沉声问道。
“是帝皇铠甲。”校长轻声说，语气中带着一丝激动和一丝忧虑，“传说中的铠甲，竟然真的出现了。”
李战瞳孔一缩。帝皇铠甲，那个只存在于龙国最高机密档案中的名字。光明与黑暗的结晶，五行之力的终极体现，是所有铠甲的源头与顶点。
“一个能召唤帝皇铠甲的天才……”李战喃喃自语，“江城，怕是要变天了。赵家，这次踢到铁板了。”
校长叹了口气，目光望向医疗艇消失的方向，眼神复杂：“变天？或许吧。但对这孩子来说，这既是天大的机缘，也是致命的危机。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
（二）治疗与交易
医疗艇内部，充满了各种精密的仪器和淡淡的药水味。
林阳坐在一旁，一言不发，死死盯着监护仪上石磊和陈微弱起伏的生命曲线。
一名年轻的女性医护人员正在为他们处理伤口，她小心翼翼地剪开破碎的衣物，露出
“同学，你别太担心。”女医护人员似乎想缓和一下气氛，轻声说道，“他们只是能量核心受到冲击，导致身体机能紊乱。只要用上‘生命源泉’系列药剂，再配合‘能量稳定舱’进行为期三天的治疗，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生命源泉？”林阳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
“哦，那是我们龙国军方研发的高级恢复药剂，能够快速修复受损细胞，平息暴走的能量。”女医护人员解释道，“不过……很贵。”
“多贵？”
“一支c级的‘生命源泉’，市场价大概在五十万龙币。他们这种情况，至少需要三支，再加上能量稳定舱的使用费，总费用……大概在两百万左右。”
两百万。
这个数字让林阳的眉头紧紧皱起。他穿越过来才不到一天，身无分文。原主的家庭也只是普通工薪阶层，根本拿不出这笔巨款。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窘迫，女医护人员有些同情地说道：“你先别急，学校应该会为这种意外事件垫付一部分的。而且……刚才那位苏同学，已经预付了全部费用。”
“苏沐雪？”林阳一愣。
“对，就是她。她还说，让你安心在这里等，她处理好学校的事情就过来。”女医护人员笑了笑，“那位同学，真是个好人，而且家世好像很了不起。”
林阳沉默了。
他不喜欢欠人情，尤其是来自一个刚认识不久，且背景深厚的人。这会让他感觉自己被束缚，像是在被无形地掌控。
“费用，我会还给她。”他冷冷地说道。
“那当然最好不过了。”女医护人员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不再多言。
很快，医疗艇抵达了目的地——江城第一觉醒者医院。
这里不像普通医院那样人来人往，反而显得有些冷清和肃穆。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草药和能量混合的味道。每一个进出的人，身上都带着或强或弱的能量波动，眼神锐利，步履匆匆。
石磊和陈默被直接送进了重症治疗室。林阳被拦在了门外。
“病人需要立刻进行治疗，家属请在外面等候。”一名护士拦住了他。
林阳站在冰冷的走廊里，透过巨大的观察窗，看着两人被送入一个充满了淡绿色液体的金属舱内。无数细密的探针连接着他们的身体，各种数据在旁边的屏幕上飞速跳动。
他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冷静和思考。
这个世界，强者为尊。没有力量，就没有尊严，没有话语权，甚至连保护身边的人都做不到。
赵武死了，但赵家还在。以一个能培养出4级觉醒者的家族的底蕴，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报复，是迟早的事。而且，他们的手段绝不会像赵武那样直接，会更阴险，更致命。
学校？校长和李战的态度虽然看起来偏向自己，但他们代表的终究是官方势力。他们看重的是自己“帝皇铠甲召唤人”的身份和潜力，而不是林阳这个人。一旦自己的价值被利用完毕，或者他们觉得无法控制自己，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抛弃。
苏沐雪……她帮了自己，但她的动机是什么？单纯的同情？还是看中了自己的潜力，想提前进行投资？在这个世界，纯粹的善意，是最奢侈的东西。
林阳靠在墙上，缓缓闭上眼睛。
他必须尽快变强。
帝皇铠甲很强，但刚才那一击后，他感觉自己体内的某种本源力量被暂时掏空了，短时间内恐怕无法再次召唤。而且，铠甲的力量终究是外力，自身的强大才是根本。
他需要资源。海量的资源。
高级药剂、修炼功法、武器材料……这一切都需要钱。
钱从哪里来？
他的脑海中，迅速闪过这个世界获取财富的几种主要途径。
第一种，加入官方势力，成为公务员，领取薪水，享受福利。但这条路，他直接排除了。他不喜欢被束缚。
第二种，加入大家族或大型公会，成为其中的核心成员，享受资源倾斜。但这同样意味着要听人指挥，看人脸色，也不是他想要的。
第三种，成为自由的“猎人”。
猎人，是这个世界对那些独自或组队进入城外“禁区”猎杀妖兽、收集材料的觉醒者的称呼。这是一个高风险高回报的职业。他们猎杀妖兽，获取妖兽晶核、血液、皮毛、骨骼等材料，然后卖给各种公会或商会，换取巨额财富。
这，似乎是唯一适合他的路。
高风险？对于一个来自和平世界，却经历过人心险恶的灵魂来说，这个世界的风险，他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就在他沉思之际，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
苏沐雪换下了一身运动装，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长发披肩，宛如一朵不食人间烟火的雪莲，出现在了走廊的尽头。
她走到林阳身边，将一个保温杯递了过去。“喝点热水吧。”
林阳没有接，只是睁开眼，平静地看着她：“谢谢你。”
“不用客气，我们是同学。”苏沐雪将保温杯放在旁边的窗台上，柔声说道，“学校那边我已经处理好了。校长的意思是，这件事定性为赵武挑衅在先，你属于正当防卫，超出了控制，但情有可原。不会有处分。”
“赵家那边呢？”林阳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苏沐雪的脸色微微一凝：“赵家……很不好惹。赵武的父亲，是赵家的二长老，赵无极，一位5级巅峰的觉醒者，只差一步就能踏入王级。他现在已经赶到了学校，扬言要让你血债血偿。”
“不过你放心，”她立刻补充道，“校长和李战将军都压下来了。赵无极再嚣张，也不敢在江城守护府眼皮子底下乱来。但……暗地里的小动作，肯定少不了。”
林阳点了点头，这和他预想的差不多。
“医药费……”他再次提起。
“我说了，不用。”苏沐雪打断了他，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持，“就当是我……交个朋友。你救了张浩，也间接救了我。这点钱，不算什么。”
张浩？林阳想起来了，那个被赵天宇欺负的瘦弱男生。
“我不是为了救他。”林阳的声音很冷，“我只是看不惯有人仗势欺人。而且，我也不喜欢欠人情。”
“那你想怎么样？”苏沐雪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你现在拿得出两百万吗？”
林阳沉默了。
“这样吧，”苏沐雪眼珠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我也不让你白欠。我最近在研究一种新的药剂配方，缺少一味主药，叫‘三阳草’。这种草药只生长在城外的‘黑风森林’里，而且伴生着一群很麻烦的‘铁甲野猪’。如果你能帮我弄来，我们就算两清。”
“黑风森林？”林阳的眉毛挑了一下。
“嗯，一个c级禁区。”苏沐雪解释道，“对于刚觉醒的新人来说，很危险。但对你……应该不是问题吧？帝皇侠。”
她特意加重了最后三个字，眼神中带着一丝好奇和探究。
林阳看着她清澈的眼眸，那里面没有算计，只有坦率和一丝狡黠。他知道，这可能是对方为了照顾自己自尊心而找的借口。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好。三阳草什么样？在哪里找？”
“你答应了？”苏沐雪有些惊喜，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个微型投影仪，投射出一株植物的立体影像，“这就是三阳草，通体赤红，叶片呈三叉状，喜欢生长在阴湿的岩壁下。黑风森林的东部区域，有一片‘野猪坡’，那里最多。你小心点，铁甲野猪皮糙肉厚，冲击力很强，d级铠甲很难破防。”
“知道了。”林阳记下了影像特征。
“你什么时候去？”
“现在。”
“现在？”苏沐雪愣住了，“你刚经历过战斗，不休息一下吗？”
“我兄弟在里面躺着，我没法安心休息。”林阳的语气很平淡，但透着一股不容动摇的意志，“而且，我需要尽快熟悉我的力量。”
苏沐雪看着他，看着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深邃眼眸，心中莫名地一颤。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同龄人，冷静、果决，身上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沧桑和压迫感。
“我陪你一起去。”她脱口而出。
“不用。”林阳直接拒绝，“我一个人，行动更方便。”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便向医院外走去。
苏沐雪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久久不语。她拿起窗台上的保温杯，杯壁上，还残留着他指尖的一丝冰凉。
“真是个……奇怪的人。”她轻声喃喃，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弧度。
（三）猎人公会与第一桶金
江城，商业区。
与市中心那些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不同，这里的建筑风格更加粗犷、实用。街道上，随处可见身材魁梧、气息彪悍的觉醒者。他们三五成群，背着巨大的武器，谈论着禁区里的见闻和收获。
这里是猎人们的聚集地。
林阳穿着一身普通的休闲装，走在人群中，毫不起眼。他刚刚在医院的信息终端上，查询到了所有关于“黑风森林”和“铁甲野猪”的公开资料，也找到了这个城市里最大的猎人公会——国家直属的“龙盾公会”。
龙盾公会的建筑如同一座巨大的堡垒，门口是两尊十几米高的合金雕像，刻画着龙国古代的神话战士。进进出出的猎人，脸上都带着风尘仆仆和一丝警惕。
林阳走了进去。
大厅宽敞得像个体育馆，数个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滚动着各种任务信息。从采集草药、护送商队，到猎杀特定妖兽，任务等级从F级到S级，琳琅满目，奖励也各不相同。
他先去办理了猎人身份认证。只需要觉醒者证明和虹膜扫描，一张刻有他基本信息和等级的金属卡片就制作完成了。
“新人？”负责办理的大叔瞥了他一眼，见只是个1级，便没了兴趣，公式化地说道：“猎人守则看一下。接任务、交任务都在那边终端。别死了。”
林阳接过卡片，没理会对方的冷漠，径直走向任务大厅。
他没有急着接“三阳草”的任务，而是先在资料区，仔细查阅关于“铁甲野猪”的一切信息。
【铁甲野猪】
【等级：c级下等妖兽】
【特点：皮糙肉厚，防御力强，冲撞迅猛，群居性生物。】
【弱点：腹部、眼睛。其血液蕴含火属性能量，可用于炼制低级火系药剂或附魔武器。】
【材料价值：晶核（约5000龙币），血液（每升1000龙币），坚韧猪皮（每张2000龙币），獠牙（每根800龙币）。】
看完资料，林阳心中有了计较。
他没有去接那个苏沐雪所说的“采集三阳草”的d级任务，而是在任务板上，找到了一个更合适的。
【任务：清理野猪坡】
【任务内容：猎杀黑风森林东部‘野猪坡’区域的铁甲野猪至少二十头，降低其种群密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