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名字如同平地惊雷,在所有人心头炸响。大殿之内,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响起了极力压抑却仍不可避免的抽气声与窃窃私语。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太子胤礽。只见太子端坐的身形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脸上那惯常的、维持得恰到好处的温文笑容瞬间僵住,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脸上褪去,眼神中充满了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丝被深深刺伤的惶恐与怨愤。
胤烨!玄烨的烨!
康熙,名玄烨。如今,他将自己名字中的“烨”字,赐给了这个尚在襁褓的幼子!这是何等的恩宠与殊荣?自古至今,罕有皇帝会将与自己名讳相关的字赐予皇子,这已不仅仅是简单的喜爱,其中蕴含的深意,足以让所有精通权力游戏的人脊背发凉。这几乎是一种近乎直白的暗示,一种超越规制的抬举!皇上对十九阿哥的喜爱,究竟到了何种地步?难道仅仅因为他是皇后所出的嫡子吗?
不等众人从这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康熙继续宣旨,册封两位小公主为固伦公主,并赐名。大的叫乌林珠(意为富饶),小的叫塔尔玛(意为明珠)。康熙在念到小公主塔尔玛的名字时,语气明显更为柔和,他甚至特意补充了一句:“塔尔玛眉眼酷似皇后,深得朕心。” 众人望去,果然见那小公主虽年幼,但那精致的轮廓,尤其是那双灵动的眼眸,竟与皇后小鱼有七、八分相似,难怪皇上如此偏爱。
三胞胎的降生与这场极尽荣宠的满月宴,如同最后一块巨石,彻底奠定了小鱼在后宫乃至前朝无人能及的稳固地位。康熙对她的宠爱,自此再无任何掩饰。宴会后不久,一道道更为石破天惊的旨意从乾清宫发出。
康熙以“颐养天年,共享天伦”为由,下旨将诞育皇子且皇子已成年分府的后宫嫔妃,如惠妃、荣妃、宜妃等,全部迁出皇宫,由各自的皇子接回府中奉养。而那些未曾生育或皇子早夭的低阶嫔妃,则被统一送往畅春园居住,美其名曰“静心休养”。
此举无异于实质上的“遣散后宫”!紫禁城内,除了皇后小鱼所居的坤宁宫,东西六宫迅速变得空荡寂寥。康熙用实际行动,向天下宣告了他“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决心。这完全是一幅为一人而散尽六宫、独宠中宫的“昏君”作派!
消息传出,前朝自然不乏迂腐老臣上疏劝谏,引经据典,痛陈后宫制度关乎国本,帝王专宠易生弊端云云。然而,此时的康熙,早已不是亲政初期需要平衡各方势力的年轻君主。历经数十年经营,铲除鳌拜、平定三藩、收服台湾、震慑噶尔丹……他的权威已然达到顶峰,中央高度集权,乾纲独断。那些劝谏的奏章,或被留中不发,或被轻描淡写地驳斥回去,根本动摇不了皇帝分毫。
至于那些已成年的阿哥们,面对父皇如此决绝的态度,更是无能为力。他们或许在各自的府邸中咬牙切齿,或许在暗地里结成更为紧密的同盟,或许在谋划着新的对策。但在绝对皇权的碾压之下,他们所能做的,也仅仅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而已。在康熙与小鱼共同构筑的、以祥瑞嫡子和绝对权力为基石的铜墙铁壁面前,这些暗流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整个大清的政治格局,因着这三位祥瑞皇嗣的降生,正不可逆转地走向一个前所未有的方向。
这场席卷前朝后宫的巨大风暴,自然也传到了待选秀女、身处深宫的马尔泰·若曦耳中。当她从宫女太监们的窃窃私语和姐姐若兰的转述中,拼凑出事情的全貌时,她整个人都僵住了,久久无法回神。
“遣散后宫?独宠皇后?三胞胎祥瑞?康熙皇帝成了情圣?” 若曦只觉得脑海中一片混乱,她所熟知的那段“九子夺嫡”的残酷历史,在这里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彻底扭转了方向。“我这到底是穿越到了清朝,还是不小心掉进了什么清朝为背景的玛丽苏小说里?” 她暗自腹诽,内心充满了荒诞与难以置信的感觉。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子嗣众多的“种马皇帝”康熙,竟然会为了一个女子,做出如此惊世骇俗的事情?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她对这段历史的认知范畴。
惊疑过后,一种更深层次的茫然与焦虑涌上心头。她原本依仗着对历史走向的“先知”,一直在几位有可能登上大宝的阿哥之间小心翼翼地权衡、押注,为自己的未来谋一条生路。她想要自由,又想要安稳,更想要一份真挚的情感,可谓是“又要、又要、还要”,内心充满了现代灵魂在古代困境中的纠结与挣扎。
可如今,历史已然面目全非。太子看样子地位岌岌可危;八阿哥看似温文尔雅,但其福晋明慧已然失势,前景黯淡;四阿哥依旧深沉难测……最关键的是,现在有了一个身份如此贵重、圣宠如此之隆的嫡子胤烨!有这位祥瑞加身的嫡子在,谁还能说未来的皇位继承,就一定是历史上记载的那位?“反正这不是正史了,” 若曦心中蓦地升起一个念头,“既然历史已经改变,那么最终谁能坐上那个位置,还真是不一定了!”
这个认知,一方面让她因历史轨迹失控而感到不安,另一方面,却又诡异地减轻了她一直以来的心理负担。既然未来已不可知,那么她是否也不必再被那“已知”的历史结局所束缚?她是否可以更自由地做出属于自己的选择?
而这一切的变数,源头都指向了那位神秘的皇后娘娘——小鱼。若曦隐约感觉到,这位皇后的出现,像一颗投入历史长河的巨石,激起的涟漪彻底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轨迹。从某种意义上说,皇后小鱼的存在,阴差阳错地“挽救”了若曦,将她从那种既要依靠历史先知、又无力改变命运的“又要、更要、还要”的无限纠结中,暂时解放了出来。摆在她面前的,似乎是一个更加混沌,却也充满了更多未知可能性的未来。她接下来该如何走,嫁给哪位阿哥,或者……是否还有别的选择?这一切,都重新变成了一个开放的谜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