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这两个人,选秀的舞台,似乎从一开始就安静、清爽了许多。
到了殿选之日,紫禁城内气氛庄重而紧张。太和殿前广场上,秀女们按旗籍分组排列,鸦雀无声,只能听到风吹过旗帜的猎猎声响,以及自己紧张的心跳。她们个个妆容精致,衣饰鲜亮,怀揣着家族的期望与个人的憧憬,或忐忑,或自信,等待着决定命运的一刻。
小鱼端坐在皇帝身侧,太后的仪仗煊赫,气场雍容。她今日前来,并非是为了履行“为皇室开枝散叶”把关的职责,纯粹是为了满足她“打断傲骨”的独特爱好,尤其是在某些她已知剧情中格外有“风骨”的人身上。
殿选过程大多沉闷。皇帝雍正脸色沉肃,眼神锐利如鹰,扫过一排排秀女,大多时候只是微微颔首或摇头,难得开口问询。满军旗的秀女中,他只点了一个家世显赫、举止端庄的富察氏。蒙军旗 likewise,仅选了一位象征满蒙联姻传统的博尔济吉特氏。显然,皇帝意在精简后宫,不愿纳入太多背景复杂的女子。
然而,当轮到汉军旗沈眉庄与甄嬛这一组时,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剧情力量在牵引,一直沉默寡言的皇帝,话忽然多了起来。
听到太监唱喏“济州协领沈自山之女沈眉庄,年十七”,皇帝的目光在沈眉庄端庄大气的仪容上停留片刻,开口问道:“可曾读过什么书?”
沈眉庄心下明了,后宫女子“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训诫仍是主流,她谨记家中教导,垂首恭谨应答:“回皇上,臣女愚钝,只读过《女则》与《女训》,略识得几个字。”
她回答得滴水不漏,既显示了教养,又未显露锋芒。皇帝闻言,未置可否,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他并未再多问,只对小太监示意了一下。小太监心领神会,高声道:“留牌子,赐香囊!”
这一切,小鱼都冷眼旁观。系统在她脑海中适时点评:“按原定剧情,这个问题本应由太后提出,用以试探秀女是否安分。如今太后换成了你,不问这话,倒是由皇上代劳了。”
小鱼微微颔首,目光却已越过沉稳得体的沈眉庄,落在了她身旁那名姿容绝丽、气质清冷的女子身上——甄嬛。果然,轮到甄嬛报名时,她依循着脑海中那份“穿越者”的先知,开始“装聋作哑”,试图以此规避入选。
小鱼心中冷笑。这种刻意低调、欲擒故纵的把戏,在她看来,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傲骨”——一种自恃聪明、试图将命运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清高与倔强。而她今日,偏要亲手将这份她看不顺眼的“傲骨”敲碎一根。
她不动声色地对着御前伺候的一个机灵小太监递去一个极淡的眼色。那小太监能在御前行走,何等察言观色,立刻明白了太后的暗示。于是,在唱报甄嬛名字时,他只依照规矩,清晰却并不格外响亮地叫了一遍。
果然,甄嬛依旧垂首站立,恍若未闻。场面瞬间尴尬起来。空气仿佛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貌美却似乎有些“失仪”的秀女身上。连皇帝都微微皱起了眉头。
就在这时,站在甄嬛身旁的沈眉庄,心中焦急,忍不住悄悄用手肘轻轻拐了她一下。甄嬛这才仿佛骤然惊醒,慌忙出列,跪倒在地:“臣女甄嬛,参见皇上、太后,皇上万岁,太后万福金安!”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慌乱。
小鱼看着这一幕,心中那点恶趣味的满足感得到了充盈。她就是要看她这份刻意营造的从容被打破,看她不得不在这皇权面前低头、失措的模样。
然而,没等皇帝开口——他或许是想问问甄嬛为何走神,或许是对她产生了些许兴趣——小鱼却不想再给任何机会了。她直接抬了抬手,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带着些许疲惫的威严语气,对身旁的宫人道:“瞧着倒是个齐整孩子,留下吧。留牌子,赐香囊。”
她的话速平稳,根本没有给皇帝插嘴的余地。皇帝那句已然涌到喉咙口的话,就这么被硬生生卡了回去,他侧头看了太后一眼,眼神复杂,终究没能当着众多秀女和臣工的面,驳斥自己“母亲”的决定。
于是,这场备受关注的殿选,最终以一种略显仓促和怪异的方式落幕。汉军旗的秀女,最终入选的,只有沈眉庄与甄嬛二人。
小鱼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人少,是非就少。她懒得去应付那么多莺莺燕燕,勾心斗角。至于子嗣?她心中更是漠然。熟知“历史”走向的她清楚地知道,无论如今这些妃嫔如何争宠,如何努力诞下皇嗣,最终的赢家,终究会是圆明园里那个不起眼的四阿哥弘历。既然结局早已注定,她又何必在过程中投入过多不必要的关注和精力呢?
选秀的喧嚣渐渐散去,紫禁城恢复了它往日深沉的平静。然而,新的暗流已然开始涌动。被强行留下、打断了最初计划的甄嬛,端庄稳重、初蒙圣眷的沈眉庄,以及那少数几个被选入宫的满蒙贵女,她们即将在这巨大的黄金牢笼里,展开新一轮的生存与争斗。
而小鱼,这位隐藏在太后尊荣外壳下的异世灵魂,将继续高坐于寿康宫的云端,冷眼俯瞰这一切。她手握权柄与力量,随心所欲地拨动着命运的琴弦,将众人的悲欢离合,视作排遣永恒寂寞的一出出戏剧。对于她而言,这大清后宫,不过是一个足够华丽、也足够有趣的游乐场罢了。打断几根傲骨,改变几条命运,都只是这漫长游戏里,微不足道的消遣。真正的风暴,或许还未曾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