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保和殿内却是另一番景象。殿内暖意融融,鎏金炭盆里银骨炭烧得正旺,驱散了严冬的寒意。熏香袅袅,与酒菜香气混合在一起,营造出富贵繁华的氛围。王公大臣、宗室亲贵以及各位阿哥的女眷们大多已至,三五成群,低声寒暄,言笑晏晏,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当小鱼在胤禛的陪同下,带着五个孩子踏入殿门的那一刻,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扫过全场。先是靠近门口的几个命妇停下了交谈,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随即,如同涟漪扩散,窃窃私语声渐渐平息,说笑声戛然而止,整个大殿竟陷入了一种奇异的静默之中。
所有的目光,无论男女,都聚焦在了那个刚刚进门的女子身上。她并未盛装,容颜却照亮了这满殿的辉煌。那是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美,超越了年龄与身份的界限,既有少女的清澈,又有少妇的风韵,眉目如画,肤光胜雪,行走间自带一段风流态度,仿佛聚集了天地间所有的灵秀之气。她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艳丽,而是一种清极艳极的光华,让人见之忘俗。
几位正端着酒杯欲饮的大臣,动作僵在了半空;几个正在摆放珍馐的小太监,看得痴了,手中捧着的玉盘金盏“啪嗒”滑落在地,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刺耳,这才惊醒了失神的众人。
人们仿佛大梦初醒,连忙掩饰住方才的失态。大臣们纷纷上前与雍亲王见礼,命妇们也重新挂上得体的微笑,只是眼角的余光,仍忍不住一次次瞟向小鱼。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复杂的情绪:震惊、羡慕、嫉妒,还有男人们内心深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悸动。几位阿哥的家眷们交换着眼神,心中无不哂笑:这个胤禛,平日里一副不近女色的冷面王模样,没想到竟有如此艳福!难怪当初乌拉那拉家的嫡女做了他的嫡福晋,如今这庶出的女儿(此处应为设定,历史上年氏非乌拉那拉氏)也成了他的心尖宠。幸好这等绝色没进了自家爷的院子,否则,后院哪里还有旁人的立足之地?这念头一闪而过,随即又被更多的惊叹取代。
胤禛敏锐地感受到了四面八方投来的、尤其是那些男性目光中隐含的热切与探究,他面色更冷,下意识地向前半步,将小鱼更严实地挡在自己身侧宽大的袍袖之后。他心中警铃大作,一种强烈的占有欲和保护欲油然而生。小鱼的美貌是利器,但也极易成为众矢之的。
就在这微妙的气氛尚未完全平息之际,殿外传来太监尖细悠长的通传声:“皇上驾到——诸位阿哥、娘娘驾到——”
众人慌忙收敛心神,整理衣袍,齐刷刷起身离席,跪倒在地,山呼万岁。康熙皇帝身着明黄色龙袍,精神矍铄,在一群成年阿哥和盛装妃嫔的簇拥下,迈着稳健的步伐步入大殿。皇帝心情似乎不错,面带微笑,目光扫过跪伏的臣子们。
然而,当他的视线不经意间掠过雍亲王身侧,即便有胤禛刻意遮挡,那惊鸿一瞥的侧影或衣角,仍让这位见惯天下美色的帝王脚步微微一顿。康熙的目光定格了。不仅是他,紧随其后的太子、直郡王、诚郡王、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几乎所有步入殿内的皇子们,都在那一刹那,不约而同地陷入了短暂的静默。
那一刻,对于康熙和众阿哥而言,周遭的一切仿佛都模糊褪色了。殿内的金碧辉煌、熏香的氤氲暖气、众人的跪拜身影,都成了模糊的背景。他们的眼中,只剩下那一道倩影。仿佛阴霾散去,天光骤然放亮;仿佛寒冬尽头,百花瞬间绽放。那是一种直击心灵的震撼,让人恍惚间疑是置身于一场不愿醒来的美梦之中。权力、谋略、朝政纷扰,在这一刻似乎都暂时远去,只剩下最原始的对极致之美的惊叹与失神。
还是德妃那一声刻意加重的、带着不满与提醒意味的轻咳,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康熙猛然回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上闪过一丝极不自然的尴尬,连忙也干咳一声,沉声道:“众卿平身,入座吧。” 声音竟比平时略显沙哑。
众人谢恩起身,各自落座,但气氛已然不同。康熙虽然目光移开,开始与身旁的近支亲王说话,但那眼角的余光,却仍似有若无地飘向雍亲王席位的方向。其他阿哥亦是如此,心思显然已不在眼前的酒宴上。胤禛感受到那来自御座和兄弟席位上若有实质的目光,背脊绷得笔直,他将小鱼完全护在自己身后,用身体构筑起一道屏障,脸色冰寒,目光锐利地回望过去,带着不容侵犯的警告。
一场原本象征着天家团圆、君臣同乐的宫宴,还未正式开席,便因一个女子的出现,暗流涌动,波谲云诡。永和宫外的风波看似平息,保和殿内的较量,却才刚刚开始。而这风暴的中心——小鱼,却安然坐在胤禛身侧,垂眸敛目,姿态娴静,仿佛方才引起的一切波澜,都与她无关。只是在那低垂的眼睫下,无人能窥见其心中真正的思绪。